明尊!
十二品金蓮拿極為小心的眼光看了錢晨幾眼,湊到菩提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菩提樹卻隻是微微搖頭。
十二品金蓮隻好開口道“靈珠,你可知你本是我佛門的日月燈明佛!”
“珠光宛若智慧海,有海印三昧,曾於過去無量無邊不可思議阿僧祗劫時,為諸佛菩薩演說正法,功德無量。隻需明悟本心,揭開海印三昧,便可自性成佛……”
陰陽扇在旁邊補充道“當年你還是太上靈珠的時候,道祖持你開釋佛祖,珠光將佛性倒映,讓佛祖頓悟。”
“當時佛祖一眼就看上你了,叫你日月燈明如來!”
“根本就是太上給佛祖照了一麵鏡子,倒映出太上和佛祖的心,佛祖不好說頓悟於太上,就說是鏡子讓他頓悟成佛。鏡子也是佛!而你就是那麵鏡子,隻要你成了佛,那麼佛祖就不是被太上度化,而是被你度化,明白了嗎?”
陰陽扇的舌頭很毒,十二品金蓮冷哼一聲“口舌是非!”
陰陽扇並不鳥它,而是死死盯著錢晨。
十二品金蓮連忙道“道塵珠!”
“你的靈珠之光,猶如日月一般,映照一切莊嚴。”
“佛祖從你身上領悟了正法,隻要你信了,由信定心,不用解行證道,便可成佛。因為你的解、行、證皆在開釋佛祖頓悟的那一刻便成就了!如今之難,隻在於你不信而已!”
“但悲智願行,行在最後,若無前三者,即便去行證如來,亦不得解脫!”
“可是你執念深重,斬菩提心發萌,所以普賢菩薩之道,《嚴華經》三昧你以難得,如此唯有修最為下愚的法門,由行反證心。塵是心緣,心為塵因,你唯有拂塵靜心,時時常拂拭心中塵埃,才可能得道了!”
這次是造化鼎不滿了。
“說人話!”
十二品金蓮忙道“之說以佛門六神通之中,沒有‘行’,便是因為此道的修行法門並未秘傳,廣泛無比,人間僧人,人人修持……”
旁邊的菩提樹平靜道“你得持戒!”
“哦?”錢晨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不禁雙手合十道“持戒嗎?有意思……仔細說說?”
“持戒本由心而起,心中痛苦,故而明悟求解,得解後猶然有頑心相抗,因此持戒修行。”
菩提樹解釋道“但我先前為錢施主解說菩提心,由心生定,由定生慧,由慧持戒,本才是正途。奈何貧僧道行淺薄,實在無法化解施主心中根深蒂固之魔性。所以隻能以持戒外法,為施主強行烙印下五戒!”
“由心持戒,才能心戒合一,本心不願,強行烙印下戒律……”
陰陽扇品味了幾下,突然開口道“或許道塵珠說得對,佛祖果然入魔了!”
十二品金蓮跳腳道“陰陽扇,彆以為你是太上三寶,就可以隨口妄言了?”
陰陽扇卻搖頭道“我看過日月燈明如來的《妙法蓮華經》,此經乃是淨土宗根本,言說三乘合一之妙,但……大異於佛祖先前的佛法。”
“如今我們都知道道塵珠魔性深重,內蘊太一頑執之心。而太上合道之時,正是佛祖家國覆滅,小乘儘毀,道果落地之時,豈會心中沒有執念。如此再看道塵珠,領悟大乘佛法,會不會亦是執根深種,被太一魔染了呢?”
“所以其後種種,便是……”
十二品金蓮急的要上來撕打陰陽扇。
陰陽扇哪裡會怕它,找到佛門的一個破綻,它恨不得狠狠撕破傷口,陰陽道果一轉,便將十二品金蓮鎮壓。
旁邊的大天魔碑唯恐天下不亂,哈哈大笑道“那我魔道如今便是四位魔祖了!”
“已經反超你們道門,更勿論佛門,現在你們道門隻有兩尊道祖,佛門隻剩下一位佛祖,哈哈哈……活該我魔道大興!”
“我魔道即將大興。”
混一清濁大磨盤在旁邊幽幽道“不對,魔道已然大興,道門是魔,佛門也是魔,他們都在諸天萬界廣傳,彆忘了!元始大天尊也是我魔道原始魔祖,所以不是道佛剩下兩尊道祖,而是我魔門分裂,另外立了兩大道統。”
“所以要一拜原始魔祖,二拜太一魔祖,三拜釋迦魔祖!”
“九幽,血海?那是誰……隻要頓悟誰才是真魔,我魔道自然已經大興!”
混一清濁大磨盤兩片磨石轉動,嘩啦嘩啦的,像是轉經輪一般。
它朝著頭頂的三尊叩拜下去“我悟了,磨盤我悟了!我這就投奔三位魔祖去,原始魔祖開辟九幽,太一魔祖無窮不舍,釋迦魔祖欲斷業力,他們豈會沒有滅世之念?”
“還跟著九幽廝混作甚,我看他就不配做這個魔祖!”
“磨磨我啊!要投奔三位大老爺去了!”
滅世大磨盤一陣狂奔,對著三大魔祖倒頭就拜。
九幽大天魔碑頓時傻眼了,它以為自己刺激一下道佛,把兩位道祖、佛祖歸於魔道已經夠癲了!
沒想到滅世大磨比它還癲。
現在要把九幽、血海兩大魔祖開除魔道,奉原始、太一、釋迦為三尊,重立魔門,讓魔道再次偉大。
大天魔碑想要在魔道上開一個窗口,混一清濁滅世大磨就要把魔道的屋頂給掀了!
這時候,最急的反而是大天魔碑,上去和滅世大磨撕打砸在一起,又願意回歸魔道二祖的傳統了。
一眾靈寶也不知道滅世大磨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就這麼把四處拱火的大天魔碑給引開。
錢晨的本體——道塵珠,靈光微微收斂,就見雲台之上,一扇門戶突然打開,一個乾乾瘦瘦,寬大的衣袍之下仿佛空空蕩蕩,隻剩下一把肋骨的身影突然踏入。
那個身影麵若錢晨最初奪舍的樣子,看上去麵色枯黃,焦瘦。
昆侖鏡被嚇了一跳“珠珠你怎麼了?你這化身看上去不像是活人啊!”
那化身自去尋了一個蒲團,盤腿坐下,平靜道“怎麼不是活人?如今我真身太陰煉形有成,卻化為盤古魔君被封印。本體太上道塵珠不是個人身,就剩下這個不死藥複活的身軀了!”
昆侖鏡看著他麵容枯黃,簡直,簡直就像是黃土一般,乾乾的,就像是臉上會掉下土渣子一樣。
龜裂的皮膚,乾瘦的身軀,枯黃的麵容,隻能說——苦!太苦了!
簡直是天生的佛門之子,苦海裡浸透了的人胚。
昆侖鏡拿著鏡光映照上去,錢晨的這幅身軀被一輪圓光照著通徹,看到他五臟六腑空空如也,渾身上下簡直就剩下一把骨肉了。
而那骨頭焦枯如木,血肉乾涸,分明是黃泥凝結而成。
“黃泥道?”
“《化土俑人經》?”
陰陽扇最初也是一驚,繼而搖了搖頭,聽到旁邊的造化鼎道“道塵珠,你這具人軀怎麼歸複了媧皇所塑的泥人之軀?”
“哦?”錢晨疑惑道“這就是人最初的泥軀嗎?”
“我隻是挖掉了神藏,削去了五氣,散了三魂七魄,奪了口鼻之中的最後一口生氣,最後非生非死,僅剩一口漏儘皮囊。原來這就是媧皇造人,未度入那口造化之氣時的模樣啊!”
錢晨輕描淡寫,卻讓十二品金蓮兩隻眼睛眼皮跳個不停。
它遲疑問道“道友換這具身軀是想?”
“給我授戒啊?”錢晨詫異道“不然還以道塵珠之身修行嗎?這靈寶之身本就是得道之軀,盤古魔軀你們又度化不了,我現在就剩下這一具本體了!”
菩提樹看著這兩手空空,苦了極致,舍去了一切外物的身軀,卻不禁讚歎。
“好一具臭皮囊!真乃天生的佛子之軀。”
錢晨盤坐在蒲團上。
此時他打開的胸口已經愈合,裡麵空空如也,身體甚是輕便。
整個都輕了一半。
口鼻已經沒有呼吸,歸複人最初的模樣。
一切神藏造化,都拋去腦後,掛著一條破布,這麼空蕩蕩而來。
“這袈裟?”
菩提樹指著那一口破布。
“從師兄那裡化來擦過灰的破樹葉……”
“這發絲?”
菩提指著空蕩蕩的腦袋。
“斬卻了神藏,有一神名為玄華,藏在發中,是為無儘壽藏,已隨煩惱落儘。”
“這肉身?”
菩提指著錢晨宛若皮囊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