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裡最顯眼的便是一個大衣櫃,足足有一麵牆,衛清晏拉開,裡頭還存著兩套衣裳。
事情已到這個份上,龔明誠知無不言,“我母親喜愛添置衣裳首飾,又嫌衣裙壓在箱籠裡折出痕跡上身不好看,便命人做了這個大衣櫃。
她去世時,首飾分給兒媳孫女們做念想,衣裳鞋襪則吩咐我們都燒了帶走。
這餘下的兩套是她去世後,秀衣坊才送來的,那時已過了頭七,我便給留下做了念想。”
秀衣坊是京城比較有名的鋪子,專門替官家夫人們量身定製衣裳,衛清晏並不陌生。
從前,母親和婉儀的衣裳也大多出自他們家。
秀衣坊之所以這般受歡迎,除了手藝好,樣式新,便是速度快,準時。
“為何頭七後才送來?”
據她所知,龔老夫人病了三月之久才去世的,她病重命人做衣裳的可能不大,那就是發病前便在秀衣坊下了單。
什麼樣的衣裳需得做上幾個月,衛清晏伸手摸向那衣裙。
龔明誠回憶道,“這布料難得,乃波斯商人帶來大魏的,當時京中不少夫人小姐們想要,父親托關係花大價替母親買了來。
沒多久,父親去世,母親心頭悲傷,也沒了做新衣的心思,後來,明樓長子出事,那布料便一直在秀衣坊寄存著。”
“這事我也記得,秀衣坊管事還曾上門問過,那布料是送回來,還是按先前說好的做衣裳。”
龔明樓補充道,當時他恰好來探望母親,“母親說,等她要死了再按她的尺寸做。
秀衣坊不可能時刻盯著母親,是在母親去世後才著手做的這衣裳,隻是母親當初要求的是蘇繡,恰好那擅長蘇繡的繡娘病了,便延遲了幾日,沒趕上頭七。”
當時他聽著母親的話,覺得晦氣又心酸,故而印象深刻。
“按她的尺寸做?”衛清晏已將衣服抖開,確實是做的尋常女子的尺寸。
秀衣坊接單時,買家的身量尺寸會和布料一起送到秀衣坊,龔老夫人為何要多叮囑這樣一句?
再看這衣料和款式,實在不符合老夫人的年紀。
還有,這布料還沒來得及做衣裳,龔長英就去世了,也就是說,龔長英都要死了,龔老夫人卻有閒情去秀衣坊定製衣裳?
衛清晏腦中有團影子,逐漸成形。
龔明樓點頭,“母親是這樣說的。”
此刻,他也意識到不對來。
莫非先前送過去的不是母親的尺寸?
龔明誠心頭又是一驚,忙道,“我這就讓龔峻去秀衣坊。”
秀衣坊裡定有記錄。
在等著龔峻回來的空隙,衛清晏又看了龔老夫人房間的角角落落。
無其他發現。
“老夫人身邊伺候的舊人,如今在哪?”
龔明樓道,“貼身伺候母親的是餘嬤嬤和吳嬤嬤,是母親在娘家時的丫鬟,一起陪嫁過來的,母親去世前,將兩人的賣身契還給了他們。
餘嬤嬤在母親去世後半年左右,也病逝了,吳嬤嬤則跟著兒子兒媳回了老家榮養。”
死前就將人安排好了,是榮養還是遠遠打發?
衛清晏抬眸問道,“離京城多久的路程?”
“大約半月左右。”
來回一個月,時間來不及。
衛清晏尋了個椅子坐下。
龔長英身邊隻有一個老管家貼身伺候,死了。
龔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兩人,一個死了,一個遠離京城。
兩個兒子與他們關係親近,卻對他們的秘密毫無察覺,可見是他們有意隱瞞,那對府中其餘的下人,他們隻會更設防。
若自己的猜想成真,那當初,他們又因何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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