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嬤嬤堅稱孩子是怪物,他信了宋嬤嬤。
明明她同孩子們互動時,他見過的,他亦同他們說過話,亦隔著她的肚皮同他們嬉鬨過。
可他為了顏麵,信了他的乳母,卻不信她,不信他們的孩子。
宋嬤嬤回道,“是,淑側妃本胎像極好,加之她身子康健,本可順利生下雙胎,是穩婆用推拿手法,將原本頭朝下的胎兒,轉了向,變成了腳朝下。
一雙孩子擠在母親腹中,四腳朝下,自是難產,穩婆便探手進去拽孩子……”
宋嬤嬤在後宮多年,自詡見多了慘烈之事,可想到當時的情況,還是不由打了個寒戰,她繼續道,“老奴以為,穩婆這樣做,是想傷淑側妃的身子,卻沒想……
沒想他們將拽出一半的孩子,又生生推回了淑側妃腹中,再拽,再推,淑側妃痛得死去活來。
許是察覺到穩婆異樣,她想要爬起來,是老奴……”
宋嬤嬤滿臉淚痕,閉了閉眼,“是老奴告訴她,女人生孩子就是走鬼門關,這是正常的,且她還是雙胎更容易發生難產情況,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陛下,老奴知道自己不是個好人,可老奴亦是女子,亦生產過,這樣殘忍的事老奴如何敢做。
可老奴不得不做,因為老奴也是個母親啊,老奴的女兒被人拿捏了,不這樣做,老奴唯一的女兒就得死啊。”
藍姝聽著宋嬤嬤的敘說,亦打起一個寒戰,那樣的痛刻骨銘心,可卻不及失去孩子和親人痛的萬分之一。
她忽覺好冷,頭疼得厲害,身子亦疼得厲害,心中一股巨大悲痛襲來,她握緊了拳,眼眸赤紅,渾身戾氣,手探向了後腰。
衛清晏一直關注著她,見她這樣,瞳孔微縮,心叫一聲不好。
顧不上暴露自己,忙將頭上發簪一扯,一頭青絲垂下,快步奔向殿中,一把抱住幾欲發狂的藍姝,手按住了藍姝的手。
阿姑腰間纏著千絲刃,千絲出,必見血,阿姑一旦入魔,定會血洗議政殿,屆時傷及無辜不說,阿姑一人也難敵四手。
“阿姑,阿姑……”她一聲聲喚著,“阿姑,我在,你的孩子亦在……”
阿姑兩年多沒發過病,沒想到宋嬤嬤的話對阿姑的刺激會這樣大。
這一變故讓殿中眾人皆變了臉色。
皇帝起先見一個男子打扮的人跑進來抱著藍姝,眉眼狂怒,旋即注意到男子齊腰長發,再聽她輕哄著藍姝,才知是女子。
便不悅地看向時煜,那女子穿的是容王府護衛的衣裳,容王大膽,竟敢讓人喬裝入宮。
時煜顧不上皇帝的心思,視線緊緊盯著藍姝,他感受到了藍姝散發出的濃烈殺意,他亦看出藍姝這樣子,像極了高手練功時,走火入魔的樣子。
入魔的人,是會喪失心智的,他擔心衛清晏被藍姝所傷,身子做蓄勢待發狀,以便及時製止藍姝傷害衛清晏。
皇後被藍姝的樣子嚇得退了一步,當初就見過她在東宮發瘋的模樣,沒有禮數的江湖女子,發起狂來連皇上都打的。
很快,又生出一絲慶幸,她依舊是這副瘋模樣,當初皇上因著她發瘋厭倦她,如今亦會。
可藍姝卻在衛清晏的安撫下,漸漸冷靜下來,眸中血色漸漸褪去。
藍姝斂了斂神,拉著衛清晏同皇帝拱了拱手,“陛下恕罪,我家孩兒擔心我,跟著入了宮,剛見我似要發病,才入了議政殿,請陛下寬宥。”
“容皇叔堅持要帶個瘋婦入宮,究竟意欲何為?可有將父皇安危放在眼裡?”
太子搶先發難,又看向藍姝和衛清晏,“你們一人擾亂刑部大堂,一人擅闖議政殿,實在改發,來人……”
“陛下尚未開口,太子這是要越權了嗎?”時煜淡淡開口,打斷了太子的話。
藍姝則是譏笑一聲,“太子還有心思想著懲罰我們,就不曾想過,我為何會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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