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謝我替她找大夫,幫她隱瞞孩子的事。”
青蕪陷入回憶,“剛開始時,她瞧著情緒不太好,但說著說著,她又笑了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她笑得那般明媚,她說,很快她就能過上她想要的生活。
她還向我打聽,有無擅長醫治先天不足方麵的神醫,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她的孩子生來有疾。
許是我當時流露出了同情神色,她笑著安慰我,說會尋遍天下名醫醫好孩子。
所以,第二日宮變,我才會以為她說的,是謀反成功後擁有榮華富貴的生活,是位高權重後,天下名醫儘為她所用。”
卻原來,她想要的生活,是去漠北和她的兒子相聚麼。
“可憐那個時候,她的孩子已經被調包了,因為皇後生產第二日,我便抱過太子,是個健全的孩子。”
知道時煜兩人好奇當年的事,她便想到一點說一點,“皇後提前一個月早產,那時候皇陵有人潛入,先帝的棺槨有被人動過的痕跡,這於皇家來說是奇恥大辱,所以並未對外公開。
皇帝哥哥親自帶人秘密前往查看,皇後便是那時提前發動了,林千凝具體是哪一日生產的,我當時並未關注。”
前些日子懷疑太子是千凝的孩子,想要去查時,已經查無可查,連春杏都被處置了。
“謝容與的父親曾是太醫院院首,皇後的胎,便是他和另一個姓孫的醫女負責的。
但皇後生產前兩月,謝院首被查出采辦藥材時,貪墨銀兩,以次充好,劣質藥材讓皇後險些落胎,證據確鑿,謝家滿門抄斬。”
“謝院首知曉皇後腹中胎兒有異,皇後殺人滅口?”
時煜不解,“既是胎兒有異,謝院首為何不告知父皇?”
青蕪歎氣,“這便是林萬芷的一個高明之處,她很會拿捏人心,謝院首大抵是有什麼把柄被她拿捏了。
孫醫女大抵也是如此,最後死在了宮變的那場大火裡,但孫家卻因此崛起了,如今的院首便是孫醫女的父親。”
不知兩個孩子被調包前,有些事不會串聯在一起,如今知道了,許多事便經不起推敲。
“所以,時煜,我能確定你就是千凝和皇帝哥哥的孩子。
世人都道你出生便被立為太子,是因為皇帝哥哥對皇後情深,其實不全是。
因為皇帝哥哥從皇陵趕回來,抱起你的那一刻,原本啼哭不止的你,突然就睜了眼,對他笑了。
之後,但凡你哭鬨不止,隻要到了他手上,你便停歇,偏你幼時是個極愛哭的孩子。
奶嬤嬤哄不住,皇後又在月子裡,所以,皇兄白日會將你帶去禦書房,夜裡,你更鬨,非得趴在他肩頭才能入睡。
好些個晚上,他都是靠坐在床頭,一坐便是一晚的,那段時間,他神情可見的疲倦,卻樂在其中。
他曾同我笑說,你大抵原本是個閨女,投錯了胎做了男兒,這般粘著他,耽誤了他的政事,那便罰你做太子,將來早些替他處理朝務。
皇帝哥哥並非草率,你本就是嫡長子,他喜歡你,便打算親自教養你,將你培養成鳳昭下一任帝王。”
想到那般愛哭嬌氣的孩兒,才滿月就被人帶去了大魏,一路不知遭了多少罪,青蕪紅了眼,“皇帝哥哥重傷醒來,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朕的小哭包是不是又哭了?
等他反應過來,你已死在那場大火裡,已是落了滿臉的淚,本宮不知他何時查到你還活著的消息,但前頭的那幾年,他一直自責沒能護好你。
時煜,你是他親封的太子,看在他曾那麼疼你的份上,你替他扛起這江山社稷,好麼?”
那半塊國璽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青蕪塞進了時煜的手中,“答應姑母,拿回你父皇的江山。”
時煜看著那半塊國璽,鼻頭酸澀,原來他幼時,曾被父親那般珍視過,“好。”
見他應了,青蕪一雙通紅的眼,緩緩彎起。
時煜緩了緩情緒,問道,“她……林千凝是宮變當日便死在了大火裡嗎?”
關於當年的宮變,鳳昭百姓諱莫如深,他們沒打聽出什麼消息,知道的那些,也是先前從蕭之安口中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