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雷隻好實話實說“喝一點兒?”
先是丈母娘舉杯說喝酒,喬雷端起眼前的盆就一通猛灌。老丈人又說碰一個,喬雷就差把酒碗端到桌子低下去了,輕輕一碰就又猛灌下去。
仙家酒釀,且是那種極其醉人的酒。兩大碗灌下去,喬雷就已經有些飄飄然。
這會兒喬雷心說,總不能虧待老丈人跟丈母娘吧?
壯實漢子不斷舉起那說是碗,其實是盆的酒具,往那位趙山主與山主夫人遞去,敬酒。
結果從傍黑喝到了圓月高掛。
山主夫人給個女侍攙扶回屋子,趙山主始終不肯走。
趙倩上去勸,卻被那漢子吼道“你是誰?我閨女呢?叫我閨女來!”
中年漢子指著喬雷,說道“看見沒有,這是我女婿,今天晚上開始,就是我兄弟了。”
趙倩無奈道“爹!我就是你閨女。”
那位山主不停說著不是,直說到癱在桌子上。
乘著女子將她父親攙回屋子,喬雷以手扶牆走到院子外邊兒,順著牆壁劃坐牆根兒,抬頭看著月亮傻笑不停。
趙倩跑出來,蹲在喬雷身旁,笑著問“你傻笑什麼呢?有什麼高興事兒也跟我說說唄?”
壯實青年隻是傻笑道“今年仲秋沒下雨,總算不用踩兩腳泥巴了。”
還是幾年前,三個虎頭虎腦的少年總愛往東邊兒的一座小山峰跑去。那個叫做雪嘯梁的小小山包,承載了太多的兒時回憶。
三個少年人一起過的最後一個仲秋,比張木流離開家鄉的時間更為久遠。那年的八月一直下雨,沒完沒了的。總算在仲秋那天放晴,可往東邊兒的雪嘯梁去,再沒有青石路,於是三個少年人踩了兩腳泥巴,連滾帶爬的上去那雪嘯梁,折了幾根兒樹枝墊在屁股下邊兒,喝著偷來的酒水傻笑不停。
趙倩問道“是想他們了嗎?你還好意思想,你看看人家都是大官兒,你呢?”
女子故意打趣道“士農工商,你排末尾噢!”
喬雷沒來由就取出竹筒,灌了一口酒,伸出手臂摟著女子肩膀,輕聲道“其實我們都是不愛著家,更不戀家的人。”
頓了頓,壯實青年說道“可獨在異鄉,又逢佳節。”
想來也是倍思親。
…………
有個手使雙錘,終於不再肉嘟嘟的,恍若神將的少年,此刻還在齊國東邊兒的一處海島。
在扶搖城吃了一個大虧,裹得像粽子一般躺了好幾個月。唯一的好處就是甩掉了幾十斤肥肉罷了。
張卓康托著雙錘背靠一棵參天大樹,看著圓圓月亮,沒來由就想喝酒。可那老家夥就是不讓自己喝!
唉!人家的師傅都是疼徒弟,自個兒這個師傅好像從來就沒譜兒。大過節的連個月餅都不給,好歹給我丟點兒肉食調料呀!這島上的野物都要給自己吃完了。
張卓康嘟囔道“也不曉得那些家夥都在乾嘛呢?兩年之約能到齊幾個人?”
少年忽然苦著臉,喃喃道“不管咋樣,他們身邊肯定都是有人的,就我最苦,這破島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對,他娘的連鳥兒都沒得。”
有個白須老者瞬身到不遠處,歎氣道“鳥不是被你吃光了嗎?”
老者拋給張卓康一封信,後者拆開信封,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張卓康抬頭皺眉道“捧殺?這是有人要害小木流!老頭子你得讓我回去。”
老者搖了搖頭,歎氣道“張木流如今還未回來勝神洲,名聲就已經如此響亮。他若是在此時自立山頭兒,定會成為眾矢之的,被這天下的年輕修士問道問劍不斷。”
張卓康氣呼呼的站起來,冷聲道“那我便回鄉,替他擋。”
小時候誰沒給誰擋過拳頭?誰又沒打過誰?如今長大了,也略有本事。有人來找事兒?當我小竹山走出來的孩子都死光了!
老者走過去按住少年肩頭,輕聲道“你想想他著急自立山頭兒,是為什麼?不就是想給你們這一輩兒拖幾年時間嗎?”
張卓康猛然一怔。
好像那個從小就臉蛋兒煞白的家夥,總是喜歡什麼事兒都大包大攬,偷煙偷酒,看似大家都有做,可他拿出來的是最多。
少年抬頭看著月亮,低聲道“八月十五沒法子一起喝酒,正月十五大家一定都要在啊!”
…………
金陵皇城裡突然多出一頭神犬,自稱是逍遙王的好友,要見小皇帝。
蕭磐年紀是小,可一年多來,那一副鐵手腕兒教人不敢小瞧,如今梁國上下,沒人敢提小皇帝這三個字。
今兒個來了一頭大狗,直接在宮城內苑大喊小皇帝,可把人嚇得不輕。
最令人驚訝的是,年輕皇帝親自出門迎接這隻大狗,且那大狗變作小狗,蹲在蕭磐肩膀上,少年皇帝也還是一臉笑意。
這事兒傳出去後,眾人也隻能把蕭磐如此大度的原因,歸咎在那個如今名聲大過天的逍遙王身上。
喬玉山還在金陵,整日對著一副山海堪輿圖冥思苦想。偌大一處宅子,除了主人之外,居然隻有個端茶送水的丫鬟跟個又當廚子又當馬夫的老者。
書房忽然間被蓋上一層禁製,喬玉山眯眼轉過身子,猛然間卻笑了出來。
原來是蕭磐給個長著龍角的小狗扯著,從皇宮瞬身此地。
那隻漂亮小狗開口道“我叫樂青,姓張。”
蕭磐與喬玉山瞬間明了。
樂青笑著說“張小子回勝神洲便會自立一處山頭兒,我聽說呂太後手裡把控著一座逍遙福地呢,逍遙王與逍遙福地,我覺得特配。”
蕭磐眼神古怪,心說這是衝自己來的呀?
喬玉山搖了搖頭,輕聲道“安身立命所在,不是正當途徑,木流不會要的。”
樂青使勁兒點頭,心說真不愧是二哥,果然懂那小子。
就張木流那死強死強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與薑末航的謀劃,打死都不會要那座逍遙福地的。
所以這會兒樂青才拽著蕭磐來尋喬玉山,總得想個法子不是嗎?
蕭磐歎了一口氣,無奈道“這多簡單的事兒?張大哥不願意要,賣他不就完了,賒賬也是可以的嘛!可以讓他當千年逍遙王,換一座逍遙山。”
樂青狗眼一亮,差點就要誇小皇帝了。
可蕭磐卻苦笑道“可問題在於,逍遙山在母後手中,且養著大量修士,我也沒法子啊!”
喬玉山笑著說“問題不在這兒,問題在於,你如何讓他安心。”
按樂青想的,自己跟薑末航隨隨便便就把那群養著的修士收拾了,到時交給蕭磐,讓小皇帝轉手賣給張木流便是。
可喬玉山知道,那個家夥不會輕易接手。
從小一起長大,那家夥就不是個能為自己占便宜的人。
沒來由就笑了起來,手中變出一壺酒,轉身往書房外走去。樂青見狀便打開禁製,小皇帝也全然不當一回事兒。
隻見那儒衫青年提著酒壺,走到門外花園,抬頭望月,臉上笑意不斷。
蕭磐走出來問道“喬先生笑什麼?”
喬玉山笑著說“想起了小時候兒,有個小家夥偷了人家硯台藏在煙囪裡,一晚上竟是愁的沒睡著覺。第二天才天亮,他抱著個熏的烏黑,直滴汙油的石硯去了山中石匠家裡,臊眉搭眼的將其還回去,還說若是沒法兒用,他就學著鑿石頭,做一個新的還回去。”
樂青與蕭磐懂了,為什麼喬玉山說問題在於怎樣讓張木流安心接手。
就像那艘蓮舟,張木流也還是給了一枚泉兒,哪怕是前輩饋贈,他也覺得如此才能心安。
而自那次偷硯台以後,張木流再也沒偷過任何東西。
儒衫青年喃喃道“好像不知不覺就長大了,不知不覺大家夥就都飄散四方。都有了不俗本事,卻都離家越來越遠。”
蕭磐輕聲道“凡俗人都要上了年紀才惦記個落葉歸根,更何況是修士。其實大家都不怕離家遠,而是怕回去時故人不再,我卻白頭。”
喬玉山又喝了一口酒,笑道
“好一個故人不再,我卻白頭。”
…………
張早早早就跟著離秋水返回百越,跟著自家娘親結廬山中,娘倆都喜歡光著腳丫子在溪水中晃蕩。
這座山,名叫西峰,算是如今百越境內最高的山峰了。
離秋水人在山中,卻有一把冰晶長劍懸停山巔。西峰山巔寒意無邊,直至今日,百越無人來犯,更沒人因為這個換了淡藍色長裙的女子一劍劈開百裡海溝而前來興師問罪。
離燭老早便端來了一碗長壽麵,給離秋水一口氣吃的乾乾淨淨。
畢竟是百越祭師,每日的事情幾乎做不完的,如今又是特殊時期,離燭忙的不可開交,連給女兒過生日,都隻能老早端來一碗麵。
今天山中草廬也不熱鬨,就是來了一個拎不清的女子,短裙皮靴,見著離秋水時一口一個婆娘。
張早早可討厭這家夥了,娘親是爹爹的婆娘,才不是她的。
所以符阮兒在張早早這邊兒可不受待見了,小丫頭來來去去都要冷冷瞪其一眼。
這個從小跟離秋水一起長大的女子也很無奈,想著揪幾下小丫頭的臉蛋兒,卻被離秋水告知,“你不一定打得過我閨女。”
符阮兒歎了一口氣,湊去離秋水身旁說道“現在你那個郎君可名聲極大,有人故意在各處大城散布消息,說南勝神洲的西北處,有個叫張木流的家夥,劍仙氣概,可為一洲年輕修士首位。”
離秋水皺眉道“查出來是誰散布的沒有?”
要找個山頭兒的事兒,離秋水肯定知道的。值此時節,偏偏有人把他捧上天,絕不會是好事兒。
符阮兒問道“他真那麼能惹禍嗎?說他一路砍到瞻部洲,現在又在往回砍,人送外號兒張砍砍。真有那麼猛?”
說那個猛字兒時,短裙女子眉眼笑意不斷,卻笑的有些……不是多麼好意。
離秋水瞪了其一眼,從小就不正經。
她們倆人幾乎從小玩兒到大,先後都成了修士,關係便更好。隻不過符阮兒似乎對某些方麵開竅極早,十一二歲時便葷話極多。
不再紅衣的女子笑著說“從勝神洲砍到瞻部洲是真的,至於從瞻部洲砍回來,我就不得而知了。”
符阮兒瞠目結舌,喃喃道“真那麼猛?”
離秋水笑著說“連我都砍過,你說猛不猛?”
短裙女子伸手擦了擦額頭虛汗,心說這都沒死?那家夥真是猛!
嘴上略有笑意,可離秋水早有提劍出山,去尋那散布之人,問上一問他們,居心何在?
那是我的男人,怎能讓你們算計!
可她如今不能走,她在等,等第一個憋不住的來西峰找事兒。
符阮兒沒多久就離去,張早早可算鬆了一口氣。小丫頭氣呼呼的走去自家娘親身邊,兩隻手臂抱在胸口,瞅了一眼生的極好看的娘親,哼了一聲便轉頭。
離秋水給小丫頭逗得大樂,笑問道“你這是替你爹吃醋?”
張早早撇著嘴說道“我爹爹偷偷塞給我一個東西呢,說等娘親過生日時,讓我送給娘親。可娘親居然跟那個腦子進水了的老姑娘一天天的不清不楚!”
離秋水賞了小丫頭一個腦瓜兒蹦,板著臉說道“你爹給了什麼,拿出來。”
小丫頭一臉委屈,掏出來一塊兒白淨絲帕遞給離秋水。
張早早這會兒心中言語不停,“等爹爹回來了,我就告訴他,娘親打我!”
可轉念一想,好像說了也沒啥用,說不定娘親連爹爹都要一起打了。
將絲帕掀開,裡邊兒是個粉色夾雜綠色的手鐲。
絕美女子兩指撚起手鐲,將其舉高,閉著一隻眼睛看向天空。
這粉綠手鐲剛好裝下一輪圓月,好似給月兒披上一圈兒厚厚衣衫。
離秋水忽然一臉笑意,兩個酒窩,笑的極甜。
因為這隻從釣蝦湖定做的手鐲,內壁刻著八個小字。
“秋水見月,我見秋水。”
…………
天還未黑時渡船便已經到了那處礁灘,一行人停船在那礁灘上空,皆是心中大喜。
這處礁灘雖小,卻也有著方圓幾裡的小小空間沒有罡風。
海上罡風因何而存,又因何而散。提出問題的人極多,卻始終無人給出答案。
就像有些巨大島嶼,其中滿是罡風。可如同這處無名礁灘,卻也有幾裡範圍的“純淨”之地。
餘錢與江潢說要比拚釣魚技,非拉著張木流一起去。後者故作深沉,說今日佳節,讀書人都要作詩的,他得好好構思一番,爭取寫出個流傳千古的絕美詩句。
年輕道士跟獨臂青年都不願搭理他,唯有妖苓半信半疑的跟去釣魚,可心裡卻還是期待飯主兒大作。
張瀾父女在廚房做月餅,吵吵鬨鬨的,張寒漱依舊一口一個老家夥。
嘴上話並不少,可心中極其沉默寡言的許諾,不知從哪兒知道的張木流喜歡吃個炒花蛤,便掀起褲腳,打赤腳在那礁灘趕海去了。
龍大與有了名字的白麒麟也不再沉悶船艙,出來等天黑,等月亮。
可白潞不再人身,倒是沒讓小丫頭看見,否則馬屁話一大堆是少不了的。
眾人都十分開心,臉上滿是笑容。唯獨一個穿著墨綠色長裙,背著遊方的少女,跟在張木流身邊,不喜不悲,半句話也不說。
方蔥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獨自在船艙內,趕忙檢查了一番衣衫,發現無事才放下心。
隻不過回憶起昨夜之事,她依舊恨意滿滿。
這位二世祖心中一直勸慰自己,“姓張的,你等著吧!等渡船到了陸地,我爺爺派人來接我的時候,本小姐要看你怎麼哭。”
於是她自覺背上遊方,眼神冷漠跟在一旁。即便爺爺會救自己,可她一旦有機會,就會真的捅死他。
殺心,方蔥一直有的。
可少女又哪兒玩兒的過張木流這種活成精的人?
白衣青年隻是淡淡說道“若是想吃飯,就自己去抓魚,換今天的一頓飯。”
一句話而已,方蔥被氣得渾身顫抖。
她被那個黑心劍修封住修為,如今隻是個十五歲的女孩而已,哪兒能不餓?
方蔥咬牙道“憑什麼?彆人吃飯不用費功夫,我吃飯就非得拿什麼換嗎?”
張木流眯眼笑道“因為他們是我自家人,可你方蔥不是。”
少女無力反駁,儘管氣得直發抖,卻也還是走出渡船,去礁灘捉魚。
少女隻能安慰自己說“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戳不死黑心張。”
可活了十五年,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今又沒了修為,魚哪兒是那麼好抓的?
從天亮抓到天黑,那邊兒釣魚的人都已經兩竹簍子了,她連哪怕一個螃蟹都沒抓到。
方蔥又想哭了,可她覺得不能再讓那個黑心劍客瞧不起,憋著眼淚繼續抓魚。
可等釣魚的,捉花蛤的都回去渡船,她一人在月色下四處晃蕩,特彆是看到自己已經被泡的煞白的腳丫子,她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兩隻手捂住嘴巴,無聲嗚咽。
這會兒有個粉裙小丫頭一手撩起裙子,走幾步便回頭看看甲板,見那白衣青年好似隻在賞月,她便再走幾步。
妖苓使勁兒扭過腦袋盯著甲板上,一手塞去一條不大的黑魚,焦急道“你快拿著,飯主兒這會兒發呆了,看不見咱。”
方蔥深吸一口氣,控製不住又抽噎一聲,之後小聲問道“你為什麼幫我?”
妖苓轉過頭,咧出個笑臉,撓頭說“畢竟過節嘛!大家夥兒都在一桌子吃飯才好。”
說完便雙手撩起粉裙,光著腳丫子躡手躡腳往渡船回去。
方蔥猛然舉起拿魚的手臂,想要將妖苓給的魚丟掉,可又猛然頓住,終究還是留下了那條魚。
少女不顧濕了衣衫,猛然蹲在海水中,雙臂抱著膝蓋,把頭埋進去痛哭。
眼淚最不值錢,可這會兒的眼淚又好像最是值錢。
最後,方蔥還是拿著那尾魚登上渡船,走到張木流麵前雙手捧起,眼眶通紅。
張木流點頭道“換身兒衣服去吧,等會兒一起吃飯。”
少女緊泯嘴唇,片刻後低聲道“我就隻有這一身衣服了。”
張木流笑了笑,伸出手,手中憑空多出一件疊的整整齊齊的長裙,雖是粗布,卻與方蔥所穿的顏色一模一樣。
白衣青年笑道“我昨晚上做的,好些年不縫衣裳,你湊合穿吧。”
方蔥此刻有種錯覺,好像這個劍客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壞。可接下來的一通言語,瞬間讓這個才剛剛吃苦的二世祖又怒氣難平。
因為張木流說“衣服是粗布,不值錢的,我就不另外要錢了,但手工值錢,就一枚五銖錢怎樣?”
對於從前的方蔥,地上掉一百枚五銖錢她都不會彎腰去撿,可如今,她連一枚通寶錢都拿不出來的。
隻不過衣服還是要換的,錢欠著就行。
方蔥接過衣服,翻了好半天,抬頭看向張木流,大半天卻沒說出來一句話。
張寒漱一把奪過那粗布製成的墨綠色長裙,拉著方蔥回去船艙。
白衣青年伸手捂住臉,考慮不周啊!
不對,即便考慮到了,咱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做出來給她呀!那成什麼人了?
眾人都在忙活,張木流依舊獨坐欄杆,飲酒不停。
不知不覺月已高懸,白衣青年握拳將右手屈做一個洞,也剛好裝的下一輪圓月。
青年默念“月中秋水,海上白衣。”
猛然間哈哈大笑,狂灌了陣酒水,轉頭看向已經滿座的眾人,朗聲道
“都在異鄉!”
…………
一處不知名的地方,有山川河流,更有草木鬱蔥。
有個白衣女子裸著玉足,懶洋洋趴在一處齊整石台前,手中拿著紙筆不曉得在畫些什麼。
該是在曬月光。
這個更喜歡彆人叫她劉小北的女子劍仙,歲數極大極大。
不知何時起,人間有人在一年中挑出了二十四個節氣,秋分那天,人族祭月。
又過了不知多少年,有人覺得十五月圓,人也該團圓,人間便將祭月之時改到了八月十五,叫做月夕。
仲秋這個說法兒,好像稀裡糊塗就叫了出來。
人們總會將其與什麼搗藥的兔子,砍玉桂的樵夫,棄夫的仙女聯係在一起。
無數歲月中,那些個文人墨客寫過許許多多的關於月亮的詩詞。
可也唯有一個對她來說十分年輕的家夥寫的句子,她很喜歡。她想著日後若是見著了那個年輕人,定要替其叫一聲好。
自從人間有了一位蘇子,劉小北年年今日都會寫下歪歪扭扭幾個字。
“但願人長久。”
(昨天請假,今天一萬三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