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小憂愁大過天。
那邊兒兩個繡花裙的少女作勢出言譏諷,可給孟魯司瞪了一眼,便沒出聲。
孟魯司一聽張彆古三個字,頓時打消大半疑慮。江湖人多半會用化名,可大多也是易名不易姓,特彆是用劍的,一個個都是死腦筋。
張彆古,一國江湖哪兒有這麼個人?估計就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還是那種大門派,找了個少女做劍侍。
純粹劍客,誰願意要劍侍?
孟魯司笑著說“原來是張少俠,是要去驤龍府尋醫?在下便是驤龍府人氏,卻是沒聽說過有什麼名醫啊?”
張木流歎氣道“也沒什麼法子,就隻能帶著她四處走走,碰上了好大夫自然更好,若是碰不上,就當是帶她遊走天下,或許敞開心扉了,病就好了。”
中年人心說這年輕人可真會編,隻不過他不會說破。萍水相逢而已,何必讓人家下不來台?
又隨意聊了幾句便各乾各的,張木流解下酒葫蘆開始喝酒,方蔥倒在張木流身旁,盤著腿就睡著了。
也確實是太辛苦,隻有煉氣修為,說實話比不上個江湖大宗師的。
瞧著孟魯司的架勢,像是在逃,估計等雨停了便會繼續趕路離開。
而張木流卻不著急,等著這死丫頭睡醒,天亮趕路便是。
原本兩撥人不會再有什麼交集,可那兩個少女卻走到張木流近前,其中一人笑著問道“張公子可有妻室?”
張木流皺了皺眉頭,原來是兩隻小山精,倒是障眼法不錯,若非刻意看了一眼,都沒發現。
“家中已有妻室,兩位姑娘何出此問呐?”
青年看向那中年人,眯眼一笑,“晚輩身上帶著個師門仙寶,兩位蝴蝶仙子還是認得出來的。”
孟魯司苦笑一聲,喊回兩個少女,無奈道“你們兩個呀!就彆想著遺禍他人了。逃得掉咱就逃,逃不掉的話,咱認命便是。”
張木流眯眼道“莫非我差點兒就著了什麼算計了?”
中年人站起身子,恭恭敬敬抱了一拳,歉意道“我一行人其實是逃命至此,驤龍府有幾位仙人非要把素蝶與彩蝶捉去,她們是我養大的,我也沒法子,隻能逃。”
青年看了看那蓑衣四人,笑著搖了搖頭。懶得去讀心,更懶得知道來龍去脈。
那兩個少女其實是蝴蝶成精,境界不高,築基而已,也不曉得用什麼法子化形的。方才說話時間便撒了其本體身上的粉塵過來,若張木流真隻是個尋常人,待會兒追兵趕至,自己便受了無妄之災。
若如同沈長成那般,寧願下藥也要阻攔張木流被牽連,張木流決計會出手。可這兩隻小精怪確實令人失望。
張木流閉上眼睛,不再理會那邊兒。不一會兒功夫便停了雨,孟魯司一行人繼續往北,估摸著是逃去梁國。
天光大亮,方蔥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頭枕著黑心劍客的大腿,然後又悄咪咪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張木流歎氣道“占便宜也要有個數兒,你再這樣,我就把你送回俱蘆洲。”
少女抬頭看去,見青年神色嚴肅,便隻能委屈巴巴的點頭。
其實方蔥這會兒心想著,“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那個離秋水還沒有成婚,我喜歡你張木流又怎麼啦?喜歡你是我的事兒!”
張木流冷聲道“我不願窺探你內心所言,可我得告訴你,我這一生負過好幾個女子,此生不會再負秋水。你心中的所謂喜歡,隻不過是有了個能讓你依賴的人,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少女偷偷抹了一把水霧,哼哼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前幾日生辰過了才算二十歲,又能比我大多少?跟我裝什麼成熟大叔。”
青年神色淡漠,轉頭看著少女,沉聲道“我帶著你,就想著將你帶成與你父母給你起的名字一般,而不是我想把你如何。若是你依舊這副模樣,我一定把你送回俱蘆洲。”
方蔥猛抬起頭,委屈道“可喜歡誰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我又控製不住我自己。”
張木流伸手按住少女的頭,變換一副笑臉,無奈笑道“我知道,隻不過你心裡的喜歡,萬一不是那種喜歡呢?你以後肯定也會碰到一個很喜歡你的男子,到時你再回頭看時,你就會發現,你對我的喜歡,更像是對長輩的敬愛。”
少女神色淒苦,輕輕點了點頭。
收拾了一番,還未啟程呢便有個金丹修士追來,憑空出現在這水神廟門口,看向張木流二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那年輕金丹問道可曾看見一隊人馬,其中有兩個少女。”
張木流搖了搖頭,並未如何搭理他,就要往前走去。
可那年輕金丹卻死死盯著方蔥背後長劍,猛然咧嘴笑道“劍好看,人也好看。小姑娘,不如跟著哥哥走,享福去?”
張木流轉頭瞪去,那年輕金丹卻瞬身到方蔥身前,動手就要摸少女臉蛋兒。
青年淡淡道“拔劍。”
少女退後一步,拔出背後清白。
年輕金丹驚訝道“原來是個煉氣修士啊?不如拜我為師?咱倆天人相交,保準你立馬躋身築基,踏入長生大道。”
好賴當了十幾年的混世魔女,方蔥眼神冷淡,橫掃一劍過去。
年輕金丹麵露貪婪之色,瞬身到方蔥身後,伸手便要解了少女腰帶。
隻不過一隻修長大手扣住其頭顱,劍意激蕩之下,這位金丹修士瞬間便形神俱滅。
殺人一事於方蔥而言不算什麼,她隻是將清白插回劍鞘,咧出個笑臉問道“不拜師能不能教我劍術?”
張木流點了點頭,輕聲道“在教了。”
隨手殺個金丹,好像有些莽撞了。若是來幾個愛講公道話的,肯定要說上一番,“他隻是起了貪婪心思,可他做了什麼沒有?”
等他做了什麼,還來得及嗎?
餘錢當初也有這一問,張木流的答案是一樣的。
他希望方蔥能由此想到她自己,這便是教劍。
…………
驤龍府的龍神廟,祭拜的應該是應龍,也就是黃龍。
其實中土之靈是區彆於四方靈獸,卻又統禦四方靈獸。當年那最後一位人族大帝治水,便有應龍相助,後世便將其叫做了黃龍王。
中土九州消失之後,黃龍便身死。以至於中土之獸,空懸上萬年之久。
這龍神廟所供奉的神像,是一頭巨大黃龍,背生雙翅,威風凜凜。
且這尊龍神,算是麒麟一族的爺爺了。
瘦篙洲那座水神廟尚且有一絲神念,這龍神廟也該差不多才是。
方蔥沒跟著一起進廟,張木流獨自一人走去大殿,看到上方盤臥的龍神像,沒來由就想起了與黑如前輩一起的那條黑龍。
世間所記載的黑龍,唯獨有一條,便是書中所寫的禍端之龍,乃是北海龍王的祖先,常常無端掀起洪水,後被那補天之人殺於中土冀州。
而那黑龍似乎與黑如一般,也不是活物了。且還認得龍膽。
莫非夢中三千年,當真就在那中土?
搖了搖頭,張木流拱手一禮,以心聲說道“晚輩張木流,見過龍神。”
隻一瞬間,可張木流卻像是過了數年,一身汗水浸透白衣,惹得周圍信眾側目。
張木流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又是抱拳一禮,沉聲道“謝龍神。”
不顧身上汗水,青年疾步走出龍神廟,又是深吸一口氣,這才緩和了一些。
方蔥看到眼前白衣緊貼在身上的青年,擔心道“咋回事?你受傷了嗎?”
青年微微一笑,將白衣蒸乾,伸手按住少女的腦袋,瞧著像是很開心。
張木流笑道“娘咧!嚇死我了!”
少女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張木流,嘟囔道“彆按我的頭,長不高了我叫你賠!”
方才在龍神廟,雖然沒像在那水神廟似的給人扯去元嬰,卻是猛然間陷入夢魘,好似給人按住腦袋去看了一遭萬年前的數場大戰。
灌入腦中的大戰場景,哪兒有什麼術法絢爛?就是這邊一劍砍碎一截兒天庭,那邊兒一尾巴砸沉一座大洲。
持劍之人有數位,兩位看不清麵容的女子殺力最大,張木流猜測其中一位便是那水神。
這位龍神讓自己看的畫麵,張木流猜測不在同一時間地點。
因為一處在天庭,一處在人間。
方蔥氣呼呼的喊道“你發什麼呆呢?傻笑什麼?”
張木流笑著說“原來那既是夢,也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