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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解厄(2 / 2)

羅城隍皺眉道“郡主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要跟地府叫板?”

趙思思淡然一笑,轉頭看向已經如潮水般溢出的鬼物,一道虛影自女子身上掠出,張嘴一吸,那還未來得及走出的百萬鬼物便消失殆儘。

女子看向城隍廟眾人,笑著說“你說啥?”

羅忠心神大震,此刻這位小郡主在他眼中,比閻羅恐怖萬倍。

虛影掠回,趙思思坐在雲朵上晃蕩雙腿,好似隻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兒。

羅忠眉頭緊鎖,他想起了曾經聽過的一個傳說。

上古之時,地獄未開,陰陽不分。生靈死後全憑一位神女開輪回路,凡大地之物,儘歸其管轄。後世三教共尊其為地母娘娘,又稱後土。

趙思思看向孟忠,笑著說“你猜什麼呢?”

這位城隍爺雙腿一軟,跪伏地上,聲音顫抖不停,“屬下不敢猜。”

綠衣女子晃蕩著雙腿,自言自語道“自從有了地府,我還沒去過呢,若不然你陪我去看看?”

金陵書院有個老夫子趕至此處,卻發現積蓄的陰氣早已消散殆儘,他看向一個皺眉不停的中年道人,問道“發生了何事?”

那道人無奈道“我哪兒知道去。”

幽冥地府今天有些熱鬨,有個綠衣女子一路往閻羅殿走去,隨手丟著瓜子殼兒。還有個低階城隍跟在後邊兒。

地府是不允許活人來的,可被那女子一雙金色眸子一看,無常也好府君也罷,都不敢上前,甚至沒法兒直視女子雙眼。一旦給她看上一眼,至少百年修為驟然消散。

十殿閻羅也是一樣。

女子走去閻羅王所在之處,閻羅殿上那位瞬間滿頭大汗。

趙思思笑著說“百萬英靈,送往生如何?”

閻羅王低聲道“您是……那位?”

女子笑道“小秦記性不錯啊?”

…………

夜間長安城,三人禦劍到一處小巷子,一襲白衣徑直走去酒鋪。

酒鋪裡頭沒什麼人,唯有個一邊兒袖子空空蕩蕩的男子,滿臉胡子拉碴,一碗又一碗的喝著酒水。

掌櫃的十分無奈,走上前去哀求道“小王爺啊,你不能再喝了。你瞧瞧你現在成了什麼模樣了?”

趙長生笑著說道“我是廢人,還能乾嘛?”

一襲白衣大步走進來,一腳便將趙長生踹翻在地,緊接著又是一通亂踢,這位小王爺如同蝦米般弓在地上。

張木流一把將其拎起來丟去酒鋪外麵,手裡憑空出了個鞭子,卷起袖子就要過去抽人。

掌櫃的連忙攔住,一口一個使不得,這可是我們小王爺。

外麵的趙長生酒醒了一些,抬頭一看,眼眶裡瞬間爬滿淚水。

少年哽咽道“哥!”

掌櫃的這才不再阻攔,小王爺叫哥的,那最少也是侯爺。

張木流丟掉路邊兒買的鞭子,黑著臉走過去,冷聲道“哭什麼哭?”

趙長生抽泣不停,哽咽道“我從沒可惜過我的胳膊,我就是怪自己沒救下那個姑娘。哥,我是不是特沒用?還得嫂子幫著我找場子。”

裡邊兒的掌櫃瞬間了然,原來是那個紅衣女子一起的。他心說這年輕人真有福氣,有個那麼漂亮的媳婦兒。

張木流沉聲道“當醉鬼就能救下了?有這功夫怎麼不好好練劍?左手拿的起酒壺,就拿不起劍了?我有個朋友,一行九人去了東邊兒渡口,死了八個,就他活著回來,也丟了右臂,他為何沒成酒鬼?”

趙長生苦笑著搖頭,“可我過不去那個坎兒,哪怕嫂子把那山頭兒砍平了,那個許姑娘和他的家人也活不過了。”

白衣青年走過去,也靠著牆壁坐著,攥住少年人空蕩蕩的袖子,沉聲道“對不起,我答應了乾爹保護你們的,我沒做到。”

趙長生掩麵痛哭,“大哥,把那個山頭兒留給我吧,我以後自己去找場子。”

張木流笑道“好,等我下次回鄉,一定送你一柄好劍,闊劍。”

夜裡的軒王府燈火通明,趙軒不在,陪著喬玉山去了滎澤,這王府裡,也就王妃一個主人在了。

張木流獨自在前,趙長生被綁的結結實實,方蔥和劉工便成了押送之人。

劉工鬱悶極了,自從跟著師傅,走哪兒碰到的人都比自己輩分兒高,就連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小子,按輩分居然也是自個兒的叔叔輩兒。

他還聽說師傅有很多個弟弟妹妹,都比自個兒年齡小。

唉!一想到這個,就特彆不得勁兒。

離著張木流家鄉越近,方蔥就愈發乖巧懂事。

少女想著,打架自個兒比不過離秋水,給人個好印象自個兒總不能輸,現在要去那黑心劍客的乾爹家裡,可得像個好姑娘才行。

守門的還是去年那個老人,一見張木流立馬喊了一聲少爺,轉頭看向趙長生時卻麵色古怪。

老人說道“少爺回家可以,可夫人有交代,小王爺不許進家門兒。”

張木流笑著說“放心吧,我帶他進去,乾娘要怪也是怪我,與你無關。”

老人心說咱家少爺真聰明,曉得不難為我。

還是那片百花爭豔的園子,十冬臘月的,照理說長安城養不活這些花草了,可一進這園子,就好似回春入夏似的。

錦衣夫人拿著剪刀,月下修花。

張木流幾步上前,笑著喊道“乾娘,兒子回來了也不曉得看看,儘顧著花草了。”

江蕊猛然轉頭,見一襲白衣頭彆玉簪,百花叢中又逢月下,謫仙人似的。

這位王妃小碎步跑過去,伸手摸了摸青年下巴,覺著沒紮手才露出笑臉,打趣道“我家流兒有了媳婦兒閨女,我以為又要留一把胡子呢。”

張木流無奈道“乾娘還是這模樣,過幾日秋水跟早早都會來,您就可以好好看一看乾孫女兒了。”

後邊兒的趙長生長歎一口氣,嘟囔道“每次見了乾兒子就都忘了親兒子。”

江蕊仿佛沒聽見趙長生言語,走去方蔥麵前,笑著問道“這閨女長得真俊,以後定也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方蔥心裡美滋滋,一副大家閨秀模樣,弱弱喊了一聲江姨。正想添油加醋一番呢,黑心劍客便瞪眼過來了,她隻得悶聲道“我叫方蔥,是他半路上綁來的。”

白衣青年瞬間滿臉黑線。

江蕊摸了摸少女臉蛋兒,說混小子都會強搶民女了,看我怎麼收拾他。

說著轉身看向劉工,中間的趙長生由始至終恍若不存在一樣。

劉工抱拳憨笑著說“我是師傅的二弟子,我也不曉得咋個稱呼您。”

江蕊說道“各論各的,你喊老祖宗就行了。”

少年劉工欲哭無淚,還不如叫師奶奶呢!

趙長生無奈道“娘啊!兒子在這兒呢,您回頭看一眼啊!”

江蕊轉頭往張木流,沉聲道“閉嘴,跪下!”

咣當一聲,獨臂青年便跪下了。

劉工直想擦汗,心說這老祖宗真厲害。

張木流與江蕊在亭子裡聊了許久,青年特意說起了糶舟島的山茶花,婦人卻沒多說什麼,張木流便不敢再問。

江蕊問了句“我聽他爹說,你現在給人捧到一個很高的位置,說不定是禍事,你可得注意著啊!”

張木流拍了拍婦人的手,笑著說“乾娘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兒。待會我去一趟皇宮,您嚇唬嚇唬長生得了,可彆再打了。”

婦人點了點頭,張木流起身走過去,輕聲道“你們陪著我乾娘說會兒話,我去一趟皇宮見宋皇。”

出門之前,江蕊說道“流兒,管他叫聲叔兒吧,他值得你一聲叔兒。”

張木流點了點頭,徑直往皇城去。

長安城不設宵禁,即便此刻已是深夜,大街上依舊行人匆匆,酒香四溢。

沒來由就想起一句,“夜如何其?夜未央。”

有求於人,總不能禦劍去皇宮。再說自個兒劍候的身份,深夜見一見皇帝,問題不大吧?

還未近宮門十丈,守城兵卒便齊拔刀,齊聲大喊一句“退!宮門重地,不可擅闖。”

隻見那白衣不退返進,走去守城將軍一丈外拋出劍候令牌。

“我是張木流,要見宋皇。”

那將軍皺眉,此人言語可不是臣子對帝王的稱呼。

“天色已晚,想必皇上已經歇息,劍候請回吧,明日再來。”

張木流歎了一口氣,心說見個皇帝也忒麻煩了,想著瞬身去禦書房算了。

青年忽然轉頭看去,有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少年人遠在十丈之外,一臉笑意。

“皇上說了,劍候覲見不必通報,你們讓他進去吧。”

張木流淡然一笑,轉身招了招手。後者笑著搖頭,見張木流眉頭微皺,他撒腿就跑。

青年無奈道“這家夥一直這麼膽小?我不就一巴掌差點兒打死他嘛,又沒真的死,怎的見了我就跑?”

守門將軍遞回劍候令牌,揮手讓人打開宮門,說了句劍候請進。

待白衣青年走遠後,一個兵卒才小心問道“將軍?魚沾霖就這麼怕劍候嗎?”

守門將軍嗬斥道“不許議論。”

實則他心中腹誹不停,“要是我我也怕!咱這位劍候大人,凶名在外啊!”

凡進了宮門的,幾乎就無人盤問了,隻不過張木流太過麵生,巡邏兵卒總會來問上一番。張木流乾脆把劍候令牌掛在腰間,這才省去許多麻煩。

到了禦書房外,還是有人盤問,青年不耐煩的喊了一句“張木流求見。”

裡頭兒趙凱笑著說道“進來吧,你小子火氣夠大的。”

一步進門,青年猛然皺起眉頭。

因為這個比趙軒還要年前的皇帝,不知為何便頭發花白。

皇帝趙軒放心手中奏折,轉頭看向張木流,第一句話便是“小子,我對不住你爹。”

原本張木流沒想喊他叔叔的,這會兒卻有些動搖。

趙軒揮手讓個小太監抬來火盆,笑著說道“梁國的小皇帝給了你王爵,可是狠狠打了我的臉麵啊!我留著陳束城,不是保他,是為了把他留給你。”

張木流沉默片刻,開口道“二叔,有什麼事兒就與侄兒說,我現在能扛。是不是有人來找你了?”

皇帝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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