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洗劍錄!
山海洗劍錄第一百三十二章兄弟還做不做了?一巴掌將那禍害女子拍飛,張木流這才深吸一口氣。所謂“禍害”,當然不是指她長得有多好看了,而是這事兒萬一傳出去,他張木流重回勝神洲,小命兒難保啊!就不說離秋水會怎樣,從來沒機會打兒子,總憋著揍其一頓的何紫棠就要先把張木流打個鼻青臉腫。
曹旭其實收獲不小,不光給自個兒找了一道劍穗兒,還給師姐尋來一件霓裳羽衣。秦笑笑拗不過少年人,隻好施法將其穿在身上。當時曹旭就傻眼了,心說師姐怎麼越看越漂亮?可惜隻覆在身上一小會兒,秦笑笑就將那惹眼的衣裳撤去。
宋淵正護著兩人煉化尋來的寶物,借著其中所蘊含的仙人氣息破境。剛等兩個徒弟進入那玄妙的忘我境界,一個滿臉血汙的女子就給某人一巴掌拍來。
這位鬥寒洲鬥寒洲劍修一忍再忍,終於……還是忍住了。
他娘的,打不過!
宋淵可沒張木流那樣辣手摧花,而是以一道溫和靈氣拖住女子,緩緩將其推往司馬灼。
遠處早已沒心思去煉化靈泉的張木流,瞧見宋淵這一手兒,無奈歎氣,心說活該你這麼多年齡了還沒媳婦兒。
司馬灼哪兒有閒心搭理?這兒百十號人呢,還有二十餘人沒有引氣入體,本來就煩躁,見宋淵把那女子推來,這位已經“板上釘釘”的宗主就要學著張木流將其一巴掌拍飛。
宋淵歎了一口氣,又將那女子扯回去,隨手拋去一枚丹藥,輕聲道“不如你先療傷,然後再去洗把臉?”
誰知那女子接過丹藥,一口吞下後轉身就往張木流那邊兒飛去,理都沒理宋淵。
目盲道人在上方坐著看戲,這會兒他隻恨早年吃撐了,自個兒挖掉了自個兒眼睛。
張木流看似隻是悶坐喝酒,其實在不斷複盤今日之事。
照理說,那老狗不可能是拿鑰匙的人,玲瓏塔也不像是鑰匙,更像是攻城錘一般。張木流覺得李忠那夥兒人能來此地,肯定有彆的法子。莊譙就更讓人摸不清,張木流能確定的一點,就是這人肯定也登了九階。
來到這無思江遊天,沒被壓境的隻有四人。
曹旭跟秦笑笑,莊譙,還有張木流。
雖然不知道在那湖畔台階走上九步代表了什麼,可這幾步路,一定不簡單。
正想著呢,那女子又禦空飛來,一臉血汙也不曉得擦一擦,擱這兒嚇唬誰呢?
眼看那白衣劍客就要抬手,女子氣呼呼的落下,瞪眼道“要麼你就殺了我,要麼我就賴上你了,你自己選。”
張木流氣極,皺眉道“你腦子是不是給那莊譙打壞了?再靠近我就不客氣了。”
那女子鬼使神差說了句“你彆多想,我跟莊譙什麼都沒有。”
隻聽到啪一聲,女子再次給一巴掌拍飛,又到了宋淵那邊兒。
張木流冷聲道“再跟我說這種話,死也不難。”
青衫劍客一忍再忍,還是拋去了一粒丹藥,正想勸一句,可那女子又一陣風朝著張木流去。老遠便說了聲“我不叫韓奔,叫黃晴兒。”
張木流以手扶額,得,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你他娘的姓啥叫啥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他娘的的不想活,老子還想好好的呢。
一襲白衣瞬間消失,其實還在原地,就是躲在不惑當中而已。
高處的目盲道人一臉笑意,也不知道從哪兒尋來一碟兒花生米,就跟他看得見似的。
黃晴兒見張木流躲起來,自個兒也找不到了,神色有些失望,徑直走去那處泉眼,洗了把臉後盤膝坐在水車旁自言自語,其實是說給張木流聽的,她知道那位張山主聽得到。
“他毀了肉身,我卻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就算是活著出去也不敢返回宗門,還不如死在這裡算了。”
張木流有些聽不下去,瞬身出現,一手抓住黃晴兒頭發將其拎起來,冷聲道“以後要算計什麼,記得先去學一道能屏蔽他人窺視的神通。你那心中言語,在我耳中如同雷鳴。”
黃晴兒麵露驚色,“那你早在我出現時,就知道了我的真身?”
張木流並未回答,隻是冷聲道“你自己的仇自己的怨,自己去報。我沒理由,更沒興趣幫你,更不要想著憑你那點兒姿色就能如何,在我眼裡,天下女人中除我親人和另外兩位兩個女子,都是庸脂俗粉。”
說罷便隨手將其甩飛,遊方瞬間出鞘,懸停在其近前。
“再敢來,真會死。”
這女子猶不死心,爬起來傳音道“莊譙究竟知不知道洛餘跟魔物有關係,這個我不知道。可牽風派滅門我知道啊,還有,你就不想知道當年莊譙去勝神洲,是乾什麼嗎?想一想那句‘賦莊生秋水篇’。”
張木流轉頭看去,黃晴兒露出個笑臉,傳音道“反正你已經招惹了那麼多人,不差把我藏在你那山頭兒,我可以發天道誓言,決不會害你和跟你有關的人。”
白衣青年笑盈盈看去,傳音道“你圖什麼?”
黃晴兒微微一笑,淡然道“我出生在棲雲洲南邊兒的一個海島,父親是島主。有一天來了個毒婦,就因為我弟弟一句話,她便將我們一家三十餘口儘數殺絕,甚至把我爹扒皮抽筋。”
明明是深仇大恨,可她說起來,卻像是彆人家的故事。
女子接著說“心中憎恨就行了,寫在臉色不是容易叫人發現嗎?足足百年時間,我一直當做自個兒不曉得這事兒,直到你斬了莊譙,我覺得我該想起來了。”
張木流轉回頭,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好似對那個故事毫不在意,“去木秋山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給你尋個地方,藏你到死問題不大。但前提是,我想要你肚子裡的秘密時,你就得說出來。”
女子笑道“成交。”
說完便揮手換了一身衣衫,瞬身往宋淵那邊兒去,好似一個柔弱女子,微微施禮,然後笑著說“多謝宋公子贈藥,奴家感激不儘。”
一身青衫的年輕人明顯有些手足無措,見著這臉色沒了血汙,瞧著甚是文靜的女子,隻得憨憨一笑。
目盲道人跑去張木流那邊兒,將剩下的幾顆花生米遞去,歎氣道“這位宋公子忒沒定力,都趕不上我兄弟的十之一二。”
張木流沒好氣道“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你當真不去尋些機緣了?”
老瞎子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算逑,我還是回去當我那隻管吃住不管乾事兒的供奉去,這輩子破境無望嘍。”
太過煩躁,張木流乾脆盤膝閉目,跑去幫元嬰搬水。
這次去,那元嬰忙著把自己的“家”往好了修,理都沒理張木流,隻是跑四趟山川河流,丟去那真可謂少的可憐的水屬性真意跟水運,然後又跑一趟劍閣,丟去同等的水意水運,一趟一趟,樂此不疲。
反倒是張木流有點兒搭不上手。
他隻好禦劍去了火龍盤臥的那處山峰,老遠看著。倒不是不敢上前,在這兒,幾乎就是他張木流說了算,當然要除去那個百年內不能出來的“租客”。
其實從蘢暮山自廢修為到重新凝聚人身天地,直到山川河流齊聚,有日月星辰時,張木流就知道,自己體內這處地方,日後也會有四季交替,更會有類似於火龍這種,以一種真意凝聚而成的生靈。
至於能不能有真正生靈衍生,張木流不想,也絕對沒可能。
張木流猜測,等自個兒躋身合道之時,這處天地更會煥然一新。
事實上這人身天地中的山川河流都是張木流曾經見過的,好似看過一眼便能照搬進來,以此填補空缺。或許數年之後,這兒真會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小天地。
猛然轉頭,張木流苦笑一聲,自個兒莫非是魔怔了不成?她都說了要百年,這才幾年。
他歎了一口氣,外界已經差不多了,還是先出去吧。
一道白衣消失之後,又有另外一道白衣出現。
那位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瞬身往劍湖去,一伸手便將不惑召來,並指隨意一抹,幾處幾乎看不見的豁口憑空消失。
劉小北的出現,張木流的元嬰也好,還是這座天下的主人張木流也罷,絲毫沒感覺到。甚至連本命劍給人動了,張木流也沒有發現。
那條火龍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劉小北時有些不屑,可看清楚的那一瞬間,這條火運凝聚而成的火龍,龐大身軀顫抖不停。
白衣女子瞬身到那火龍近前,笑著說“呀!又來個跟我搶地盤的。”
火龍連忙匍匐,碩大腦袋不敢抬起。
劉小北又道“記住了,這地方是我的。”
說完後便在這廣袤天地肆意遨遊,偶爾看到一座山峰,這位女子劍仙便笑意不斷。
其實幼年時與少年時的張木流,走過的山水路,有一半兒是劉小北在陪著。小竹山說是古神不能進入,其實不包括她的。
她見過小家夥穿著灰色布袍,背個幾乎半個他高的箱籠晃晃蕩蕩往學塾,也見過有個臉蛋兒煞白的男孩夜裡取出來個竹筒,從裡邊兒倒出來一把乾癟葡萄籽兒,眼淚嘩嘩流。她還記得有一年,在那個小竹鎮裡,已經十來歲的張木流不小心打翻了姑父家的油缸,直到最後也沒敢承認是他打翻的。她記得那個小家夥養了一隻名頭兒起的極大的豺狗,為了那隻狗跟他大姑姑的大兒子玩笑,差點兒把人家腳趾頭砍掉了,之後一個人坐在門前台階,身子顫抖不停。她更知道,張木流那時侯想著,姑姑要是傷心了,他就砍下自己的腳趾頭。
後來張木流牽著一頭毛驢兒南下,先是意氣風發,覺得自個兒終於走江湖了,回去跟那幾個玩伴吹噓,總算不用虧心了。後來碰到了史嘉銘,在那個名叫遊方的客棧,少年時的張木流第一次覺得,原來人跟人的差彆這麼大,再後來的否認自個兒是小地方來的,一路上沒少編造謊言,其實更多還是在騙自己。
可劉小北從來沒對這樣的張木流失望,她甚至覺得這樣才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而且,人活一世,不光是看著高牆變成矮牆,長得最多的,其實是心思。
在蘢暮山又見在張木流,她覺得他沒變,又覺得變了不少。
沒變,是因為他還是他。變了,是因為曾經的那個小家夥,如今並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