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並非化緣,而是付了錢的。
夜幕低垂,和尚帶著孩子來到天都最繁華的春愁河畔,這裡和秦淮河兩岸一樣,是聲色犬馬縱情享樂的地界。
“好孩子,你就乖乖坐在這兒彆動,等有人出來了你就把這封信遞上去。”和尚說著把孩子放到一家花樓的後門台階上,又把一封信交到她手上。
信皮未封,上頭也沒落款。
“舅爺爺是出家人,身上沒什麼錢,還剩這幾個銅板都給你吧,留著買燒餅吃。”和尚歎口氣說“還有這個東西,戴上之後千萬不要取下來。”
和尚說完從懷中掏出一物,理好絲絛小心地給孩子戴在頸上。
“舅爺爺,這是什麼?”孩子摸著脖頸上的東西問。
“這是你的命根子,千萬彆弄丟了,有了它你姥姥才能找到你,不然的話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和尚道“記住沒有?!”
“舅爺爺,你不要我了嗎?”孩子仰頭望著和尚。
“你是個女娃子,舅爺爺沒法一直帶著你,何況我這麼混賬,隻怕會把你養成一個小混賬,思來想去還不如把你托付給更可靠的人,”和尚道“這人是我的老相好,我當年沒落發的時候曾和她山盟海誓過,不過後來既出了家,也就隻好撒開手。
她是個難得的奇女子,凡是入煙花的女子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難免被迫強顏歡笑,又或是長籲短歎的不知足,更有一心要找個好人從良的。可她不一樣,她是自願的,所以做起來得心應手,終於成了京城九街十八巷的總花魁。”
孩子年紀還小,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煙花,又什麼是花魁。但聽和尚得意的口氣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和事,於是邊聽邊點頭。
“對了,再把我教你的輕功要訣背一遍,不要忘了。”和尚又說。
孩子一字不差地背完了,問他“舅爺爺,練好這個能讓我像你一樣殺那麼多人嗎?”
“不能,”和尚搖頭道“不過能讓你遇到壞人的時候跑的夠快,也算是個防身之術。”
“舅爺爺……”
“好啦,不要說啦,舅爺爺要走啦!”和尚不耐煩地撓了撓禿頭道“不能讓她看見我這副樣子。”
夜半。
楚腰館的軟玉姑娘喝得有些醉了,找個借口從酒桌上逃出來到後門透氣。
“這幫王八蛋就知道把老娘往死裡灌,”軟玉邊走邊抱怨道“一群絕後挨囚攮的!”
後門關著,一個姑娘和一個恩客正倚在那裡說話,見阮玉來了招呼一聲就走開了。
軟玉一把扯開門,被夜裡的清風撲個滿懷,人頓時清醒了幾分。
剛說一句“好涼快”,就見個孩子坐在台階上,身上的衣裳鬆垮垮,小臉臟兮兮的,一雙大眼睛黝黑晶亮,見了人也不怕生。
“你是誰家孩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爹娘呢?”軟玉問那孩子。
“你是老相好嗎?”孩子站起身問軟玉“舅爺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說著遞上了那封信。
片刻後
“姹兒姨”軟玉唱琵琶的嗓子聲如裂帛,九拐十八折傳遍了整座樓“你的私孩子找上門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