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改革家!
第二天,韓國朝堂的爭論結果趙興不得而知,但在晚上的時候,公子職拜見了自己這個唐候。公子職給趙興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將來是個人物。
然後,趙興開始猶豫,自己送他回國繼承君位,用來對付中山,這其中的利弊得失。
在仔細的研究了之後,他最終決定——先顧眼前吧。
公子職一身儒雅,沒有一個逃難人的落魄慌張和低聲下氣,而是將他家族七百年的貴族修養,自身修養表現的淋漓儘致。
麵見了這個即將送自己歸國的人,沒有表現他的高高在上,也沒有因為自己即將被他拿自己當做籌碼,未來自己的恩人而自卑怯懦,表現的是不卑不亢。
標準的施禮之後,跪坐在趙興的對麵,雙手扶在膝蓋上,神態安享的等待趙興開口。
趙興開口卻問了一個出乎了公子職意料的問題“公子母族是秦國,你為什麼當初不逃亡秦國而是儒弱的韓國呢?”
公子職就愣了一下,然後略微思考了一下“我的母親是秦國公主,秦王是我的外祖父,而且秦國強大,在世人看來,我都應該去秦國避難,或者求援。但我卻不這麼認為。”
趙興不語,等待下文。
“燕國是我的母國,太子為了重新奪回被奸相多去的君位,卻依靠齊國。結果是引狼入室,而後又為虎作倀,結果現在齊有滅燕的野心,這是路人皆知的。
而秦滅六國之心天下皆知,而若我想複國,去請強秦幫助,豈不是又是一個引狼入室?我沒有爭霸天下的野心我隻有恢複故國,不讓燕國亡於我手;我也不想做誰的傀儡,那麼就隻有韓國了。”
看看若有所思的趙興,公子職接著道“韓國,當年因救趙氏孤兒,後又有救趙於甲氏之舉,重義之名,天下皆知。同時,韓國已經沒有野心啦,若能助我複國,我可滿足他被齊欺淩時候牽製齊國,在被秦攻打時候,出兵幫助他,這不很好嘛?”
趙興不得不佩服這個未來的燕昭王,在諡號裡,“容儀恭美曰昭,昭德有勞曰昭,聖聞周達曰昭”,這是絕對的美諡,最不濟也是稱讚死者長得漂亮(容儀恭美),剩餘的兩個意思一個是發揚品德殫精竭慮,一個是博聞多識處事妥帖,這都是妥妥的稱讚。
現在看來,現在的公子職已經顯現出與此匹配的才能了。
“但這次,韓國卻將公子複國的希望轉交給我趙國,不知道公子職作何感想。”
其實,一個人,被人家當做商品物件一般的隨便的轉來轉去,心情一定是不大舒服的,這很考驗希望能實現自己目標理想,能成大事者的心態。
公子職一笑“我沒想到,韓國沒有野心了,就連有大胸懷的戰略者都沒有了。他們放棄了我,就等於放棄了未不被滅亡的機會,我真的為韓國悲哀啊。”
“我問的是,你接受不接受我們的援手。”
公子職看著趙興的眼睛“如果趙君唐候送我複國而單單為了日後滅亡中山,我將承諾,終我一生,與趙國結為秦晉之好,完全配合。但若要將我做傀儡損害燕國利益,我將誓死與趙為敵。”
趙興微微一笑“你怎麼知道我們幫助你是為了滅亡中山呢?”
公子職一笑“幾月前房子一戰,應該讓趙國的君上明白,中山不是那麼好滅的,明白中山夾在三個萬乘之國中間,卻能生存兩百多年,何其強悍了。但世人皆知,趙國為了消除中山心腹大患,將代郡和國都聯係起來,還必須滅中山。所以,趙國需要一個盟友。而這次燕國之亂,最可恨的就是中山的落井下石,這是燕國的恥辱。對於這種下作小人,燕國是必將複仇的。那麼,趙燕結盟,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條理清晰邏輯正確,這的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若我們將來滅了中山,消除了心腹大患,進攻燕國呢?”趙興饒有興趣的詢問,問的很傻很天真。
公子職淡然一笑“我想,在我有生之年,趙國應該不會進攻燕國。”
“為什麼?”
“首先,為了滅亡中山,趙國最少需要三年準備,而我即便順利複國,也需三年穩定國內,休養生息。所以,三年內,即便我們聯合,也不可能滅中山。”
趙興沉思點頭。
“而我們聯合滅中山,我的出兵結局隻是收複我燕國故土,起到牽製中山的目的,卻不能占據中山半寸土地。”
“為什麼?”好奇寶寶繼續問。
“中山是夾在趙國之間的,如果我燕國占據中山哪怕是半壁,那麼,趙國的君上還能睡好覺嗎?我們燕趙兩國還能安享太平嗎?中山,必須是趙國的中山,我說的不錯吧。”
趙興拍手“公子果然懂得進退啊。”
“那麼,就等於趙國還是獨自滅中山,我想經此一戰,趙國沒有個七八年是不能恢複的,趙國也需要七八年對中山進行消化安頓,沒有七八年時間,是不能完全將中山融入趙國的。有了這十多年,我不知道你我還在不在其位了。”
趙興坦然“是啊,十幾年後人世滄桑,說不得天下將是什麼樣子呢?誰說的準呢。”
公子職坦言“當然,趙國君上有野心,我從他聽從唐候實現變革就看出,事情即便不如我所料,但趙要攻擊燕國,我依舊有拚死一戰的能力和信心。”
“為什麼?”
公子職鄭重道“秦在趙後。”
這才是點睛之筆啊,隻此一句,便說出了燕趙和好的必要,說出了燕國的有恃無恐。趙興了然“娘親舅大啊,公子果然算無遺策。”然後趙興鄭重的承諾“公子在位一日,即便趙國滅了天下諸侯,但絕不對燕國開戰。”
“君子一諾千金,當擊掌。”公子職提議。
趙興和公子職都挺直了身子,鄭重跪著伸出手掌,三擊盟誓。
不需要盟約了,因為那是撕毀的先決條件,君子一諾,擊掌即可,也就沒有了可撕毀的東西,這才是古人,這才是貴族。
公子職站起來,再次給趙興施禮“如此,我便回去,聽憑趙國安排。”趙興還禮之後,公子職大袖飄飄的瀟灑而去。
看著公子職的背影,趙興捏著下巴眯著眼睛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道“真是人傑啊,看人看事,真的準確啊。他和自己相談半日,竟然一直稱呼我唐候,一直稱呼趙雍為趙國君上,而不是我的君上。嘻嘻嘻,有點意思,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