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拾起地上半隻桃的女人愕然抬頭。
天山深處的方向,一股極其可怕的氣息降臨了,瞬息改變氣象,黑色的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遠方鋪過來,其中飽含著那個可怕氣息的些許影子,黑暗蔓延之處,諸靈顫抖。
剛落到手心裡的桃又落下來,女人夾起尾巴溜掉了。
一邊逃命,一邊觀察著那一麵天空的景象,紫色的雷霆在雲層中閃爍,震蕩感從山巒中擴散,大地悲鳴。紅光與金光在交錯,成為那個方向一道道定格的光圈。很快,女人鑽進了密林,這時她抬頭,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捕捉到天空的變化。
光怪陸離的碎片在碰撞中閃爍,那竟是一個一個來自過去的縮影,畫麵湧現,然後被切割,成為刀鋒般的碎片。從地上看去,仿佛天空都被切碎了。
“無可撼動者……”她喃喃。
女人瘋狂抓著頭發,低頭思考著究竟哪裡出現問題。
“不可能!為什麼有無可撼動者會在這時出現在這裡?哪一位,他來做什麼?他……怎麼來的?”
在某一瞬息,她甚至想朝那個方向伸手。
但手還未完全抬起便被她自己按了下去。
她在發笑。
嘲笑自己。
“桃若啊桃若,你哪一點想不開呢?你不一直就是個看客麼,那個女人來時你沒管,鬼門關出現時你也沒管,無可撼動者出現你就想管了?我尋思……你也管不著啊?”
她愣愣地看向天際。
支離破碎的天空下,巨獸的吼聲震撼蒼穹。
赤色的影子在高天遊弋,鱗片間流動雷電,燃起火焰,他的目光比天山的雪還要森冷,哪怕麵對一位祖也是如此,不見畏懼,反而帶著驚人的殺意!來自虛空的臂膀握劍,那刺目的金色光芒便來自劍身,鋒芒劃過,兩者間對撞的餘波就足以摧毀山嶽!
敢於向祖揮劍者。
“現在的外界都是些什麼東西啊?”桃若驚呆了。
她根本沒有走出過天山,來自外界的消息幾乎全部來自那個鬼的口中敘述。而以對方惡劣的性格,誰知道鬼的嘴裡會吐出多少真話?但這一刻,她明白了那鬼有一點沒騙過她——“如今這世界世界上,已有生靈能正麵撼動祖,麵對無可撼動者的化身降臨也絲毫不懼。”
這種離譜的事竟然是真的?
那鬼真的找來了一頭能撼動祖的生靈為她鎮守基石?
她苦笑。
這不是正好麼?根本沒有她存在的必要,這個戰場光是看著就足夠嚇人了,她何必去趟這渾水?
縮著頭,不正是她所期望的麼?
桃若緩緩後退,最後瞥了眼天空,龍影的背後,金光璀璨,劍芒太過鋒利了,她的眼睛在瞥這一眼時都在刺痛!那生靈竟在壓製祖!在祖的身後,巨大虛幻的神像在被劍光切割,龍影的每一次揮劍都會帶下一部分神像上的物質。桃若鬆懈了最後一口氣,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根本不需要她,不是麼?就像她從未接過天山給予的冠冕一樣。
…………
一聲爆鳴!
曦劍筆直斬下,切開了神像的一條手臂,連帶著遠方聚攏來的天空一並出現一道巨大遙遠的線。
陽光重新灑下。
照亮了中年男人麵上不變的笑意。
“你降臨現世的介質和載體似乎不怎麼樣啊。”李熄安垂下頭顱,打量神像上方的人影。
從相貌上看就像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人,發福嚴重,啤酒肚連道袍都遮蓋不住。他麵上帶著笑意,卻像一筆在臉上畫出來固定一樣。他的皮膚在隨著時間推移變得僵硬,出現蠟色,仿佛一個泥塑人偶。
北州的無可撼動者,招搖攬星上人。
從規律上來看,他們應不能脫離屬於本身的地域。之前活動在長白山那一帶,以及臨近北方的海淵中也就罷了,但他竟然能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遠離北州的天山地界。李熄安眯起眼,這著實不是什麼好征兆,甚至對於他,乃至整個九州來說的都比起眼前的招搖攬星還要致命。
“一個泥塑的人偶,你就彆介意了,咱的家底可不如玉釵順德那富女人,隨隨便便就把自家骨像掏出來霍霍。”招搖攬星笑道。
他臉上蠟色更甚,但背後那具巨大神像的手臂重新生長回來,低頭,俯瞰李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