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飄搖,手掌掐滅了金火。
沿著那隻巨大手掌往後方延伸,先是手腕,再是手臂,到肩膀,身軀頭顱。它閉目,六條手臂垂落,披著如紗裙裝。群山倒伏,因為這尊接天神像不是懸浮於半空,而是腳踏大地,如玉如冰的腳趾就高過些古木。
點點熒光自下而上的彌漫,每一粒微光皆是名祈拜的人影。
那些純粹原始的靈彙聚,時隔千萬載構成這座恢宏神像。
李熄安凝神,眼瞳裡綻放蓮花。龐然身軀盤旋,漫天金光自赤鱗上浮現。是居住在他鱗片縫隙的魚龍們,它們感受到了同一時代的存在,蜂擁而出,高亢鳴叫著,似乎要把眼前的神像吞食入腹。
劍與鼎同時懸浮蛟龍身畔。
大地上,黃金君王拿起倒插進泥地利器,甲胄上花紋流轉出古老原始的法。
神像現世,沒有往李熄安與螻身上投下絲毫視線,它望向漆黑神山的方向,手掌結成法印,在與那天際垂下的餘下三條手臂聯係。白玉手臂上的裂痕在愈合,同時神山上亮起的星辰輝光逐漸暗淡。
一個恢宏無邊的域從神像上展開了。
暴雨停息,鎖死的空間如玻璃般碎裂。它不允許陽神境的卑弱生靈在它麵前擺出同等姿態,所以雷霆般擊碎了李熄安與螻的域。天地被隔絕開,好像隨著那座神像墜入另一片世界。
這一幕李熄安太熟悉了。
最初遭遇玉釵順德上人時,對方同樣是用這種手段隔絕現世規則。
暴雨停息後便重新露出大山深處的死寂。唯有漆黑神山上的光輝在流轉,三條玉手抵禦著它,手臂上的裂痕在合攏。
再然後,神像低首,某種難言的意誌從天而降。
閉目神像緩緩睜開了眼睛。那琉璃般的眼中如麵明鏡,映照生化造滅。
玉釵順德!
她望向赤色蛟龍的眼中有疑惑,有殺意,以及隱藏的極深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恐懼!
赤銅骨麵上沒有流露出絲毫情緒,金燭燃燒,漫天魚龍群跟著他遊弋高天,流雲金火從鱗片縫隙中燃燒,延伸。甚至籠罩了魚龍群。
當某種情緒達到極限時,就連骨麵上扭曲的嗤笑都不會有了,隻餘沉默。
以及沉默下的火。
…………
哪怕崩碎法身,真一也仍然是真一。
不可逆伐,不可褻瀆。
萬靈隻有低頭叩首。
神像結成法印,要鎮壓赤蛟,可那法印竟然被擋住了,短短的幾百米距離遙遠的仿佛隔著海洋。
黃金君王佇立群山間,手提刀槍劍斧。
三對眼瞳明亮如星。
“你以為這是哪?”螻說。
神像很恐怖,是他難以抵擋的強敵,但這裡是十萬大山,身後就是漆黑神山,他無路可退!
真一境麼?
“曾經是真一,現在恐怕不是了。”赤銅骨麵裂開了笑容,比惡鬼還要猙獰。
“畢竟崩碎法身的真一,還能叫真一麼?”
天地間的氣息在這句話說完後陡然變了,如玉手掌壓下,卻被盛放的曦光阻擋,青銅大鼎活靈奔走,騰蛇、龍象、青雕舒張龐然身軀。
“當初你跨界殺我的確輕而易舉。”赤蛟低語。
“可現在呢?”
“我站在這,你大可來取我性命。”蓮花盛放,推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