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古董鋪!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有一天,花甲之年的飄雲做了個夢。
自從上了年紀,她已經好久沒有做過夢了。
可這個夢她卻記得如此清晰。
在夢裡她變成了個男人,一個叫江屹年的男人。
玄宗年間萬事昌盛,本是一派祥和,可無奈末期爆發了一場戰爭。
安祿山起兵謀反,叛軍南下,步步緊逼長安城。
江屹年所在的縣區正是叛軍的必經之路,此時他正在去長安準備科舉考試的路上。
一路風餐露宿,破廟孤橋是他的住所。
“書生,你從哪來啊?”
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踏的大地都在顫動。
江屹年突然停住了腳步,顫抖著轉過身子。
這些幽暗空曠的山間竹林是城外藏汙納垢的好地方,然而夜幕展開妖嬈的色彩,讓精力旺盛的夜行動物蠢蠢欲動。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在太陽下山前走出這片竹林,怎料還是遇見了山賊。
高個子的山賊大搖大擺地走到江屹年麵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
江屹年被嚇的兩腿一軟癱倒在地,他下意識護著自己的腦袋哀求道“求您,求您彆殺我,我就是個去長安備考的書生。”
高個子鬆開了抓著他的那隻手,看著江屹年那滑稽的祈求模樣哈哈大笑了起來。
“您行行好,行行好。”
江屹年害怕極了,雖然那人鬆開了他,可他還是腿軟的不敢逃跑,接著跪倒在他倆麵前,嘴裡一邊念叨一邊磕頭。
“慫貨!”
另一個神情猙獰的山賊下了馬,遠遠的奔跑過來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我們隻是劫財,把你的盤纏給我交出來,不會害你的命。”
“好!好!”江屹年在行囊裡翻出自己的盤纏,雙手捧著遞給了山賊,“謝謝您放我一馬,謝謝您。”
山賊貌似也是頭兒回見這麼慫包的男人,連反抗都不會反抗,實在無趣的很。
江屹年確實慫,但他卻有個潑辣的娘子。
在南州人人都知道他江屹年是個妻管嚴,娘子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娘子說什麼他就信什麼,這次來長安也是遵循他娘子的意思。
娘子跟他說,讓他先來,等治好了他母親的風寒便再跟上來。
可他還未到長安,便被山賊把家裡的積蓄全部劫走了,這下他可如何跟娘子交待啊。
“你這盤纏不少啊。”高個子把盤纏放在手掌裡顛了顛,思量片刻,又從裡麵抽出幾個銅版扔給了江屹年。
江屹年拿著銅版連連道謝,就好像這是山賊贈予自己的錢一樣。
“提醒你一句。”高個子山賊上了馬,又帶上了麵罩“叛軍已經打到南州了,你再不快點走,就趕不上考試了,最後祝你高中狀元。”
“謝……謝謝。”
兩人策馬飛馳而去,江屹年看著他倆的背影嘴裡還在不自覺地嘟囔著感謝的話,又摸了摸額頭,看著剛剛磕頭太用力滲出來的鮮血,突然反應過來。
叛軍打到南州,自己的母親和妻兒都在南州,他們會不會已經遇害了……
江屹年不敢再想,雙手撐著地踉蹌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朝南州的方向奔去。
已經出來四天了,江屹年在心裡盤算著要是快些回去應該三天的時間就夠用了。
他更希望,自己的娘子帶著孩子和母親已經離開南州了,可無論怎麼想都無法阻止自己的思緒往更壞的地方延伸。
叛軍將領個個手段殘忍至極。
他也害怕。
每每想到這他的腿都會不由自主的軟一下,幾次過後他乾脆停下腳步怒扇了自己幾個巴掌,扇到自己耳鳴,他又哭了起來。
一路上都是拖家帶口逃亡的人,根本沒人與他同路,人人癡笑有個科舉考試瘋了的書生,爭著搶著給叛軍送口糧。
閃電劃破黑夜,雷鳴滔天,轟隆一聲,大雨傾盆而下。
江屹年仰頭張著嘴,任憑雨水滴落在他乾裂的嘴唇上,獲得了短暫的滿足。
而眼前的南州,更像是一座空城,沒有一絲光,昏暗的猶如酆都地獄。
絲毫沒出意外,城中狼藉一片,伏屍百萬,流血千裡。
江屹年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腳下的屍體,他一蹦一跳又忽然俯下身翻看著屍體,每每看完後還會用手拍拍心口。
還好,還好那不是娘子的屍體。
就在他又在彎腰翻看屍體的時候,突然街道二樓的欄杆‘哢嚓’一聲斷裂開來,一具被攔腰斬成兩截的屍體重重的摔在了江屹年身旁。
血水混合著泥水濺了他一身。
“呸,呸。”江屹年用手抹著自己臉上的血水,連連往後退去,突然身後的屍體將他絆倒在地。
“誰在哪呢?”
幾名叛軍打著火把走了過來,江屹年不敢再亂動,索性就跟死屍躺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