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親王語氣不急不緩,流暢自然得仿佛在談論一道菜味道如何。
但把他的話都聽完的人,恐怕難免會頭皮發緊,後背發涼。
難怪祈親王所預測之事看起來順利得有些奇怪,那些個人精一樣的皇子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走上極端的路?
三皇子再愚蠢莽撞也不敢直接弄死備受寵愛的七皇子啊,當皇帝是死的嗎?他的謀士們難道不會攔著他嗎?
而且這三個皇子哪個都不是那麼容易栽的,三皇子和大皇子就算聯手,七皇子也沒那麼容易死。
這種種不合理之處,全都是因為有一隻巨手在操控、推動,他們所有人都成為了被那隻手控製的提線木偶。
葉清黎不至於害怕,卻也生出一波奇異的戰栗感,再度看向祈親王時,眼神已經有了些許的變化。
“王爺對至親都這般狠辣,我又如何能相信王爺對我不會行卸磨殺驢之事?”葉清黎道。
祈親王沉默了一瞬,道:“你可知當今皇帝的皇位是怎麼坐上去的嗎?”
葉清黎搖頭。
她對中州的事情知曉的並不多,之前對大皇子三皇子的微薄了解也是源於蒼塵的八卦。
以中州皇室的地位,中州也沒人敢說皇帝的閒話,是以蒼塵也沒怎麼提到過那位皇帝,隻據說是一個非常強勢的人物。
“他原本隻是冷宮廢妃所生的兒子,那妃嬪死後,他被父皇下令養在了本王母後的宮裡。”祈親王語氣有些冷,“母後待他雖不如待本王那般親近,卻從無虧待,他在母後這裡過得比本王其他兄弟好得多。”
“可他在謀害了父皇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偽造聖旨,一是傳位於他,二是讓母後為父皇殉葬。”
“本王起初並不知曉真相,他故意捧殺本王,本王也傻傻的以為他是真心把本王當親兄弟。”
“後來……”
祈親王的眼神很是冰冷,“本王差點死在了他的手裡,但也因此得知了真相,後來本王蟄伏起來,小心謹慎之下才能活到今日。”
“於本王來說,他是本王恨不得千刀萬剮的仇敵,而非親緣手足,你與他自然是不同的。”
“本王並非殘暴小心眼之人,既然敢用你,便會信任你。”祈親王看向葉清黎道:“本王與他不同,他愛權勢,弄權擺在第一位,幾個兒子毫無手足情誼,視彼此為仇敵便是他的手筆,他這人心胸和眼界都極為狹隘,但本王意在將中州發展得更為壯大,隻要你不做危害中州之事,本王絕不會做卸磨殺驢之事。”
葉清黎已經感受到了祈親王到底有多厭惡現在在位的那位皇帝,他字字句句都不忘拉著踩對方一腳。
“中州皇帝在位那般久,王爺真有信心奪位嗎?”
“今日午時之前,七皇子便會因毒丹身亡,你明日就會聽到消息了。”祈親王道:“再過半個月三皇子會死在詔獄當中,一個月後大皇子便會逼宮,絕無一絲差池。”
葉清黎凝視著祈親王,目光並不因對方眼中的淩厲和威勢所偏移。
她能感受得到祈親王無與倫比的底氣與從容,她不認為這是偽裝出來的。
祈親王的確有那個能耐完成他所安排的那場戲,而且周期不過一個月而已,明天還能看到第一場精彩的演出。
若真是這樣,那祈親王所提之事倒是值得考慮一番。
給中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親王做事和給一位最高統治者做事,收益完全不同。
葉清黎垂眸思索,祈親王見此,眉頭微微舒展。
他第一次見葉清黎是悅洺樓,人多眼雜,那時候他並不適合表露出對葉清黎的另眼相待,但他其實在暗暗地觀察著葉清黎的一行一動。
他看重葉清黎的能力,但要把這麼一個人推上那等高位,自然也要考校人品,若是個狼心狗肺,殘暴愚蠢之輩,他是斷然不會給予對方這麼多東西的,最多就是利用此人去為他拿到那傳承之物。
最後的結果令他很滿意。
葉清黎不僅聰慧,還有仁愛之心,他站在高處,卻依舊能看到底下的人,這很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