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若裘馬輕狂!
“五年前,你從西楚回來後就不一樣了。可以告訴我是為什麼嗎?”沈崧問道。
那時趙奚十五歲,第一次出遠門,離家近半年的時光。
少年第一次殺了人,見了流不回去的血,也開始恐懼紅色。
恐懼到極致,便是克製不了的厭惡。
但是,他並不認為這是阿奚這五年來性情大變的根本緣由。
哪怕他疏於引導。
趙奚沉默了片刻,說“我心智不堅,聽了彆人的話,開始懷疑自我。”
沈崧問“比如?”
“……”
趙奚又想起那晚,他懷著強烈的恨意殺儘了半座山的土匪,又點燃了整座山丘。
火光熾烈而瘋狂,高溫致使周圍的空氣都肉眼可見的扭曲,濃煙滾滾。
明明他在伸張正義,在報仇。
可被他救出來的女子們,對他指刀相向,望著他,如同在看一個毀滅無數家庭的修羅。
……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小人。
可明明,她們都是被強擄來生育的民女,為什麼積年累月後,要感念施暴者的好呢?
又為什麼,聲嘶力竭麵目可憎地質問他,她們以後要怎樣生活呢?
他殺了人,告訴自己這是對的,可一個人背後,又有多少需要贍養的父母妻兒呢?
十七歲時,他在雲淮城牆奏了一曲,死無全屍的又何止千人。
那些也是人。
更是敵軍。
可也是人。
他長久地沉默下去。
甚至有時覺得,即便什麼都沒乾,存在本身就意味著一種摧毀。
生命是不應該用數量來衡量值不值得的。
那麼,要怎麼辦呢?
“阿奚?”沈崧叫他。
趙奚認真問“衡量是非的尺度是什麼呢?”
沈崧略有些恍惚,突然想到自己小時,似也問過家中長輩相同的話。
他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見趙奚頓了下,自顧自慢慢道“是人心。”
每個人的觀念都不一樣,也都有自己的偏見。
我所謂的正,恰恰是另一個角度的反。
怎麼做都不對。
但是,
隻要我認為我是對的,問心無愧的做了,便永遠不會後悔。
那麼,怎麼做都對。
“……”
他突然有些撥雲見日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