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土著大戰穿越眾!
什麼叫行家,鄭直算是開了眼。結清工錢的第二天,楊儒就不曉得從哪弄來了一批工人和兩個小廝。然後工人按照流程進行分工,每個人隻負責他分內之事。工食銀給的很低,卻有‘計件錢’,每完成一件就可以得到一定額外工錢;小廝則無薪,每月工錢就按照他們售賣書籍的數量進行提成。同時楊儒不但加強的物料監管,支度全需要他的畫押。還設立了一係列的獎懲製度,動不動就罰錢。
這一下子,整個墨香居頓時熱鬨了起來。每個人都曉得他該做什麼,根本不用人去管。原本鄭直還以為楊儒這麼做一定會出亂子,可結果證明,是他外行。甚至沒過幾日,有工序簡單的工人找到了楊儒,主動要幫助彆的工位完成指標,當然前提是同等計件。
“人是經濟動物。”楊儒的解釋讓鄭直聽的頗為刺耳“你用鞭子抽他,讓他乾活,是不行的。可你要用錢誘惑他,結果就是現在這樣。這就叫胡蘿卜大棒。”
鄭直心裡對此是抵觸的,可現實告訴他,這就是真相。所謂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當十一月來到最後一日,楊儒終於通過何鳳棠的牽線搭橋,做成了一筆勘合買賣。利潤不算多,他和鄭直事後一人分五兩銀子。可意義非同小可,這條路走通了。
鄭直突然發現他很蠢,頗有些買櫝還珠的意思。他隻在買賣開始時露了一麵,與何鳳棠這個蠹蟲吃了頓飯,然後就沒有再管過。內裡的彎彎繞,他一無所知。這就意味著倘若離開了楊儒,他的這條財路也就斷了。同時,這賺了十兩是楊儒講的,至於真正賺了多少,恐怕那位楊謙楊儒士都比他清楚。這讓鄭直突然感覺比有人追殺他,還難受。
因此當楊儒提議,過年時到燈市擺攤賣書時,鄭直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並且主動請纓要跟著楊儒一起去,美其名曰‘長見識’。
如今二人住在一起,他也正好可以跟著楊儒偷師。陳守瑄總是對他講,藝多不壓身。鄭直在隆興觀時還沒體會,如今離開隆興觀這一年多,才有了切身感悟。各個行當他可以不做,卻應該多多少少都懂一些才好,否則吃虧的永遠是他。
燈市的地點主要在紫禁城東華門外的中府草場街和燈市街上,每年正月初八至正月十七日“上元節”期間開市。其中以上元節這一天的燈火最盛,因此又有十四日試燈,十五日正燈,十六日罷燈之說,燈市口便因燈市得名。燈市自右側紫禁城皇宮夾道為始,穿十大王府街而過,左側以東四牌樓街為界。逢燈市,官府京城市民無論官民、貴賤、男女老少蜂擁而至,四方商旅也雲聚而來。燈市期間,街道兩邊搭建華麗的街樓,供官宦商賈高價租用,賞燈宴樂。
楊儒也是路過時,看到了正在搭建街樓的工人,才有了這個主意。二人找到了燈市街巡警鋪總甲,鄭直這次扮作楊儒同行,不發一言。文人恥於談利,再說了,這種小場麵讓一位有些許名聲的舉人出麵,哪怕是在京師也有些驚世駭俗。其實若不是鄭直‘不懷好意’原本他都不用跟過來。
“公子要租用多大的鋪位?”楊儒拿出學生執照,提出要在燈市街道兩邊搭建的華麗街樓中租用鋪位。火夫是個識文斷字的,接過來看了看,開口詢問。
“都有多大的?”楊儒反問。
“俺們這裡有十丈棚,五丈棚,最小的三丈棚日租金一兩銀子。”火夫毫不磕絆的將情況簡略向楊儒二人說明。
“我們是賣書的,尊駕以為租多大的合適?”楊儒拱拱手。
“這樣啊。”火夫笑了笑,合上底冊“俺看二位不妨去大明門那裡看看吧。”
楊儒也不著惱,立刻拿出一串錢,不動聲色的放到了底冊上“大叔,我們初來乍到,也是想著賺些吃喝。不懂規矩是難免的,您多包涵。”
火夫餘光看了眼杵在楊儒身旁不吭聲的鄭直,麻利的把袖子放到了底冊上,再拿開後,上邊已經一無所有“二位是讀書人,懂得肯定比俺多。俺也不廢話,隻講一個,這燈市街好位置是有數的,二位認為,你們每日賣多少本書,能夠賺到一兩銀子?”
京城書肆和流動書攤,多在大明門之右,及禮部之外。另外,每逢重大活動,書肆也會設攤賣書。“會試”期間設在考場前,花朝節後三日也在燈市街擺攤。每月初一、十五、二十五日則會設在城隍廟。可唯獨正月不會在燈市街設攤,很簡單,此時是一年之中京師盛會,客流量最大。就連鄭直和楊儒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都想要分一杯羹,更何況那些大商賈。一來二去,你爭我奪,租金自然也就貴了,好位置自然也就屬於那些肯花錢的大商人了。剩下的邊角料,又分出三六九等,像楊儒、鄭直這般沒背景,沒有勢力的外來戶,就算花了錢,也一定拿到最差的,何苦來哉“二位若是執意租用,不妨去燈市口看看,那邊已經開始劃線了,價錢比俺這劃算。”說著不再言語,顯然一串錢也就隻值這麼多。
“受教。”楊儒拱拱手,示意鄭直一起走。
從巡警鋪出來,鄭直本來以為楊儒放棄了,可是對方卻少有的拒絕乘車,拉著鄭直沿著燈市街一路向西。果然路程長達數裡,沿途全都正在加班加點趕工製作街樓的。
“不是還有一個月才過年嗎?為什麼這麼著急?”楊儒似是自言自語,似是詢問鄭直。
“誰家過年不想著回去合家團聚啊。”鄭直也沒有多想。
楊儒想了想,笑了“我從小就跑出來了,早就忘了團聚是什麼感覺了。老大您呢?”
“俺七歲就在道觀做道士了。”鄭直的回答更加稀鬆平常。這不是他裝的,而是六年離群索居,讓他真的對於家庭沒有啥太大的感覺。不過能夠在三十晚上陪著陳守瑄等人一邊胡言亂語品茗下棋,一邊看天空中綻放出朵朵燦爛煙火,他還是很開心的。
“不如今年咱們一起過年?”楊儒突發奇想,卻不等鄭直開口直接說“算了,老大您是大忙人。”
“瞧瞧吧。”鄭直並沒有給出明確答複。事實上,他倒是想回鄭家過年,可天曉得那個殺千刀的刺客會不會等著他。因此他就算一百個不願意,也隻能跟楊儒一起過年。但是卻不能這麼輕易答應楊儒,很簡單,同樣是給東西,上趕著給予和意外之喜般給予,得到的效果是不一樣的。這是鄭直這一陣偷師楊儒的心得體會。
楊儒也不強求,繼續邊走邊看,不知不覺二人來到了十王府街和燈市交彙處。隻見街口兩旁用白灰畫了一溜四四方方的方塊,長寬大約三尺左右。有個皂衣中年人看鄭直張望,走過來詢問“敢問二位可是租攤位的?”
“正是。”楊儒雖然姿態輕浮,奈何儀表堂堂,拱拱手“不曉得怎麼個租法?”
“初八到十七,十天一共一錢銀子。”中年人同樣熟練的報價。
彆說楊儒了,鄭直都看不上這些攤位。楊儒給了中年人一分銀子,打聽有沒有燈市裡邊便宜的鋪位。
“所有裡邊的鋪位,沒有各衙門的官身到巡警鋪作保是賃不出的。二位也不要聽信啥有關係拿到低價鋪位,那都是些光棍在騙錢。”中年人同樣公道,收了銀子,這消息也就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意思很明顯,那不歸他們這些皂役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