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後,二人辭彆了楊虎夫婦還有白瑛,搖搖晃晃的往回趕。鄭直對孫漢路上不發一言有些奇怪,開口詢問。孫漢再也忍不住,直接開罵。
“你當俺是瞎子?”孫漢氣鼓鼓道“人家幫了俺們,你……簡直不當人子。”
“……”鄭直頓時臉色通紅,羞的無言以對。
“五虎。”孫漢停下腳步“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若不是你之前路見不平,咋會有今日人家的助拳。”
鄭直訥訥不言,他咋解釋?他對楊虎那點幫助相比與對他們一家的傷害實在不值一提。關鍵今日不是他如何,完全是楊娘子發了瘋。他的手被人家帶的,摸儘香玉。這並不是鄭直的本意,隻是如今有求於人,他也怕惹惱了楊娘子,前功儘棄,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當然他也是講究人,走的時候,趁著彆人不注意,塞給楊娘子一錠五兩銀子。對方願意咋想就咋想,反正他‘問心無愧’。
“以後不要見人家了。”孫漢見鄭直始終不發一言,以為對方已經悔改,好言相勸“還好大錯未成,反正隻有半個月,工期完了俺再走,工地俺盯著。”
鄭直能講啥,點點頭。他原本不是這樣的,一定是鐘毅那個老賊乾的好事。
“關我什麼事?”麵對興師問罪的鄭直,鐘毅一邊收針,一邊撇嘴“你家後院住著三個大美女,隔一條道住著兩個,也是我坑你?”
“……”鄭直再次語塞“可俺以前不這樣的。如今喝了你的藥,貼了你的膏藥,按著你的法子作息,就……就……”
“每天看到漂亮女人就走神?”鐘毅忍著笑問。
鄭直無言以對,算是默認。這讓他對旁人難以啟齒,也就敢找鐘毅這個始作俑者責難。
“這是正常反應,證明你長大了。”鐘毅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你不會分散注意力啊?”
“啥叫分散注意力?”鄭直忙問。
“專注工作,就是努力去做彆的事情。”鐘毅忍著笑,給鄭直出主意“你累的眼鏡都睜不開了,還有心思胡思亂想,東張西望?”
鄭直一聽,感覺很對。於是待鐘毅收拾完以後,立刻綁上沙袋,補上今夜的訓練。這還不算,待完成每日的定量後,又自作主張的加訓,直到累的昏昏欲睡,才興高采烈,東倒西歪的回到臥房,倒頭就睡。
待第二日,到了國子監,他就聽到了一條大消息,朝廷下旨,鞫治禦用太監金輔、楊雄、樊清,涇王長史張顯,承奉韋瑢、張賢等。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前兩月涇王之國,沿途騷擾地方,不但搶了地方東西,死了人,還擅自指使王府儀衛司校尉逮捕地方衛所軍官,嚇得通州三衛閉城不出。事情鬨得很大沸沸揚揚,曆時兩個月,‘終於’在涇王到達封地當日傳到了朝廷耳朵裡。英明無比的內閣立刻票擬,經司禮監朱批後,明發旨意。
鄭直問了很多人,這裡確實沒有範兆祥。就在他疑惑不解時,下午又傳來消息,右長史範兆祥如今已經獲得任命,暫代王府左長史事。這對鄭直當然是好消息,隻是他暫時選擇了觀望。畢竟看朝廷的架勢,是要大辦,難保範兆祥能夠獨善其身。畢竟涇府長史司,承奉司,儀衛司三司官員幾乎全部落水,唯有範兆祥能夠獨善其身,聽起來都匪夷所思。
更關鍵的是,他沒有可靠的送信人。如今天下承平日久,於急遞鋪外已經出現了私郵,可私下結交藩王官,一個不防就是前途儘毀。田文勝等人到如今都沒有消息,朱千戶兄弟又各司其職,脫不開身,他再沒有其他可以托付之人。
因此放堂之後,鄭直就直接回了方家胡同。孫漢脾氣很倔,言明不讓鄭直管工程,他就不能插手,免得費力不討好。
按照習慣,他先把今日從兵書上摘抄下來不懂的章句向收攤回來的李晟請教,然後待酉時三刻來到沈家上課。
“鄭先生辛苦了。”多日未見的李嬤嬤端著時令水果走了進來“大娘子命奴送些瓜果。”
鄭直道謝,他已經聽出了對方這熟悉借口中的不同,沈氏已經被隱去。心中不由好奇,對方又有何深意“如此麟兒也歇息片刻,解解渴吧。”
沈麟應了一聲,走過來,從李嬤嬤手裡接過一塊西瓜,跑出去玩了。
“解元,嘗嘗。”李嬤嬤又遞給鄭直一塊西瓜“白瓤的,又大又甜。”
鄭直手一頓,突然想到了啥,下意識的瞅了一眼李嬤嬤。
李嬤嬤卻沒留意,笑道“這天越來越熱,也不曉得,解元的家眷住的還習慣嗎?”
“家眷?”鄭直看向彆處,反應了片刻,解釋道“那是俺朋友的親眷,因為那邊院子還未歸置穩妥,才托付俺照料。”
“哦!原來是朋友親眷。”李嬤嬤恍然大悟,立刻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鄭直一邊腹誹,一邊用手掐了一把大腿“對,是親眷。講起來多虧了大娘子,若不是她急公好義,俺也要有負所托了。”講完,拱拱手。他不懂,不是明明看出兩邊沒有可能,也都斷了聯係,如今咋又找來了?
李嬤嬤似乎就是為了問這,之後不再言語,房間裡如同以往一般恢複了平靜,可鄭直卻有些不自在。都怪那個老光棍鐘毅,拿他當爐鼎,如今弄得他整日心思不屬。
好在不多時,沈麟吃完西瓜跑了回來,李嬤嬤收拾殘局後,退了出去找沈栓子開鎖去了。鄭直終於鬆了一口氣,草草混了小半個時辰後,從沈家告辭。
“小郎君。”鄭直正盤算要不要去極樂寺胡同找孫漢打聽今日開工情況,就聽到了有人喊他。抬頭看去,就見牆頭一張俏臉對他揮揮手,又指指幾步之外的院門。
鄭直皺皺眉頭,這像啥話,你都快成孫漢媳婦了,不但拋頭露麵還引外男入戶,想乾啥。立刻冷著臉瞪了對方一眼,大步而去。打定主意勸孫漢熄了娶徐氏的念頭,這種女人沾不得。
“你等等,喂……”伴隨著一聲嬌嗔,鄭直身後傳來動靜。他趕忙躲開,一回頭,那徐瓊玉竟然翻牆頭跳了下來“你這怪人咋不理人?”
“站著。”鄭直低聲怒斥就要湊過來的徐瓊玉“成何體統?”
徐瓊玉嚇了一跳,停了片刻,卻又感覺失了顏麵,幾步來到鄭直跟前“姓鄭的,你啥意思?”
“你是何人?”鄭直哪會怕一個張牙舞爪的小貓“為何再此?你的夫君呢?沒告訴你身為人妻,啥能做,啥不能做?”
徐瓊玉原本聽了鄭直的話,打算狠捶一頓這滿嘴胡話的潑皮,此刻卻語塞,辯解道“奴是有事要問小郎君。”
“俺和你之間沒事,不早了,姑娘請回。若是真有何事……”他突然反應過來,孫漢個粗心的,也不曉得給徐瓊玉等人配個下人。如今有事,徐瓊玉若不出麵,就要方家姐妹出麵,對徐瓊玉的觀感恢複了些“問吧。”
“你……”徐瓊玉好端端的被冷嘲熱諷了一頓,如今認定了鄭直再作踐她,冷哼一聲,轉身就往回走。
鄭直隻瞅了一眼,就趕緊默念‘福生無量天尊’轉身離開。
待會到家,他將褡褳裡的課本拿出,一件東西突然掉了出來。鄭直好奇撿起來,是一個香囊。他敢保證,這褡褳他去沈家之前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