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院處傳來“走水”的呼聲,果然院子裡的人聽到動靜紛紛跑出去查看。鄭直則順勢翻過院牆,幾步來到廊下也不管裡邊是啥情況就闖了進去。
畿南夏日灼灼,龐娘子沐浴清爽之後,剛剛準備就寢,就聽到了失了火的呼聲。一麵打發人去確認,一麵坐了起來,準備去隔壁院子瞅瞅大嫂和孫兒。不想此時,滿身酒氣,色膽包天的鄭解元就這麼大大咧咧、莽莽撞撞、實實在在的闖了進來。
何處杜鵑啼不歇?豔紅開儘如血。蟬鬢美人愁絕,百花芳草佳節。
“此法甚妙。”李銳一邊講一邊再次仔細察看手中的樣品“成品都是如此的?”
“隻會比這更好。”昨夜在龐家殺了個七進七出的鄭直此刻神清氣爽,充滿了自信。沒辦法,他在黃娘子身上沒有得到的,在如今的龐娘子身上全都拿到了,甚至更多。於是一早翻牆頭跑出來,就直接找到李銳,拿出五色花箋的樣品講了他的籌劃。
“如此俺就放心了。”李銳想了想,又道“隻是不曉得貴號提銀是如何安排的?畢竟一旦開始,俺們每個月都要來乾隆當提銀。”
“俺正在召集人手。”鄭直也頭疼,好在邊璋已經提醒他了,前幾日他又派人上京讓蕭韶帶一批人回來“每月都會固定押送金銀周轉。”
“如此,鄭解元為何不組建一家鏢局?”李銳提議“既可以掩人耳目又能方便調度。”
“鏢局?”鄭直考慮片刻“李兄所言極是,否則瓜田李下,確實容易縵抄。最早下月初俺就可以安排好。”
“如此,若是每月十五,俺來提銀子不曉得鄭解元能否調度?”李銳算算日子。
“可以。”鄭直道“近日有個叫嘉靖會的商會邀俺入會,裡邊都是直隸各地的當鋪,聽人講還有大名府的。俺打算跟他們提提,若是能夠做到各家當鋪的銀票互兌,那麼李兄不用等俺們乾隆當去那邊開分號,就可以在大名提銀子了。”
他這當然是在試探李銳,同時也是在為之後的八號互兌做鋪墊。否則李銳曉得了,會多想的。
“暫時在鄭解元這裡就好。”李銳卻搖搖頭“俺們襄府畢竟犯忌諱,不過鄭解元提的八號互兌確實可以推進。”
鄭直也不強求,二人又開始細化每個環節。李銳的態度很認真,對每一處隱患都沒有放過。原本鄭直還打算中午請對方吃酒,卻被李銳推了,非拉著鄭直在紙上研究銀庫設置,守衛安排。
日暮西垂,鄭直送走了李銳,瞅了眼鐵桶內燃燒殆儘的廢稿,不由感歎一句“屈才。”
李銳對事情的一絲不苟,確實讓鄭直有些汗顏。更難能可貴的是,李銳的坦誠。如今誰活著不是為了一張臉,鄭直今日也遇到了很多他不懂得環節,可他是順天府解元,就沒吭聲,不懂裝懂,期間差點鬨出笑話。也許是站的低,李銳就沒有這種擔心,哪不懂就會直接問出來,絕不會有任何的自欺欺人。看起來就讓人來氣。
李銳是不是人才,鄭直不好亂講,可李銳是乾才,則確定無疑。有了珠玉在前,鄭直突然也想加快進度,打消了今夜去安慰龐娘子的念頭,直接前往朱家拜訪。朱忠如今還在龍泉關坐鎮,卻並不妨礙他先探探朱家對城外築山的態度。
可到了朱家門口,他才意外的發現,朱家掛了白。“家兄年初就病了,原本以為是小病,拖到三月才向助教告假回來養病。熬到今日,終究沒有挺過去。”朱忠次子朱卿對於鄭直這麼快趕來吊唁是感激的,畢竟他都還沒有顧得上派人去告知各家親故。
鄭直點點頭,不便多言,他和朱臣見麵次數不多,最近一次,是在前年為了舉人牌坊的事,當時鬨得很不圓滿。更關鍵的是,他今日不能講出來意,否則就太得罪人了。
按照規矩祭拜,鄭直和守在靈堂旁的朱娘子簡單客套之後,就坐到了一旁。哪怕他再著急也得在此做短暫停留,這是對逝者的尊重,也是規矩。正愣神間,又有人走了進來,鄭直瞅瞅,起身與對方見禮,是顏玉的兄弟顏潤還有長子顏愷。卻沒有見到顏恂,想來是因為鄭六姐有了身孕的緣故。各地對這種事**很多,誰也不敢不信,總是要必會一些。
顏家叔侄對於鄭直在此也有些意外,趕忙回禮,待祭拜之後走了過來。朱卿曉得插不上話,招呼眾人落座後,就找了借口離開“鄭解元多會來的府城?俺們也沒得到消息。”
“前日剛到的。”鄭直恭敬的回了一句。
因為場合不對,雙方簡單聊了幾句,就都沉默不語。
慢慢的來的人越來越多,大都是本衛或者神武右衛軍官。不一會,神武右衛的孫鑒還有掌印崔鐸也趕來,看鄭直在此,都湊了過來。到了後來,在衛內帶俸差操的丁勳,劉廣孝,俞達也坐了過來。
鄭直突然感覺不自在,沒辦法,他和顏潤不過是舉人功名,就算代表顏玉和鄭虎,被眾人如此捧著也不免惴惴不安。武職何至於此!之前聽人講,京內每每有新科進士用五百兩銀子納京衛指揮女為妾,謂之‘壓武’。不免感覺荒誕甚至氣憤,如今卻不再如此認為。突然他想到了自個,倘若明年他武舉有所斬獲,最多不過一個署千戶……真不該弄死葉廣。
朱娘子得了消息,趕忙讓朱卿騰出一處地方,請眾人移步。鄭直這才留意到鄭富和鄭安也來了。二人看到鄭直在,不免有些詫異,卻沒有湊過來。反而是鄭直迎了過去,他也不想如此刻意,可是這麼多人瞅著,他若是無動於衷,旁人該如何講?顏家叔侄自然也跟著來與姻親見禮。
麵對這種局麵,鄭直隻得另作打算,準備推遲到吃過飯再走。卻不曾想,待吃過晚飯,周棨和本縣幾位舉人也來了。
“俺們也算是姻親,該儘一份心意的。”周棨場麵話講的很周到,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對方幾人是為了鄭家才來的。
鄭直其實到如今都沒有習慣‘熱鬨’,還好有顏潤在。
似乎是打開了閘門,之後巡撫察院,巡按察院,知府,知縣都來人吊唁。尤其是聞名已久的真定縣知縣孫遜竟然不顧體麵的親自登門“鄭解元果然一表人才,不愧俺們真定青年一輩俊傑。”
鄭直趕忙自謙,儘管曉得對方好意,可這好意後患太大。此時此地他若認了,明年就太難堪了。可是因為城北的買賣,他也不好讓孫遜感覺疏離。
於是待二更天回家時,鄭直竟然感到了渾身虛脫。這比在龐娘子那裡攻城掠地竟然艱難了數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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