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雞打鳴之後,被關了半夜,身心俱疲的鄭佰讓人押著,來到了圍著水泄不通的村子北口,梁朝已經拿著水火棍等著了。雖然鄭直已經儘可能的還了他公道,可是瞧著手中的剛剛剝去樹皮的木棍,梁潮懂,鄭十七終究還是偏袒了鄭佰。
棍刑有很多種,所用棍棒也有所不同。一般衙門的棍刑使用的是木製水火棍,長約齊眉,底端有一脛之長為紅色包有扁鐵,其餘部分為黑色。可廉台堡所有人俱為軍籍,所以一般使用的是軍棍。軍棍同樣為木製,一頭粗一頭細,中間漸作圓形,全長三尺三寸五分。細的一截約一尺五寸五分,直徑一寸呈圓形,方便施刑者手握;粗的那截做成三角形。軍棍全重十二斤十兩,打的時候用三角形平擊受刑者臀部。
因為軍棍威力殺傷力太大,所以執行棍刑時其刑期長者得分次行之。刑期一年以下者棍刑不得逾三百,一年半以下者不得逾四百,二年以下者不得逾五百,三年以下者不得逾六百。
可是朱千戶給他找來的這根木棍,雖然看起來粗重,內裡卻水份太大。打到身上,力道小了,棍子會產生彈力抵消力道;若是力道太大,棍子乾脆就折斷了,反而顯得他做人不夠大度。
“行刑。”鄭直也不多言,直接當著早早起身,圍過來的堡內一眾軍戶大聲發令。
伴隨著在場的大姑娘小媳婦的驚呼,朱小旗和一名家丁將鄭佰解開繩索,扒了褲子,按在長條凳上。
梁朝瞅了眼依舊被堵著嘴,想要從朱小旗等人手中掙脫的鄭佰,揚起雙臂,揮舞木棍打了下去。
何鯉魚瞅了眼怒目圓睜的鄭佰,目光挪動,很快發現了對方後腰處一塊胎記,暗自牢記心中。
黃狗剩瞧著梁潮那憋屈模樣,心中樂開了花。人都是有自尊的,若不是為了活的更好,誰也不會自甘下賤。他的事曉得的人不多,卻也不少。隻是沒人會在他麵前提起,偏偏梁潮自從曉得這事之後,每每都要裝神弄鬼的戲耍他。如今梁潮的婆娘也讓鄭家人睡了,還如此丟人,他怎麼可能不高興。吃醉了?騙鬼去吧,俺也想吃醉了遇到這種好事。
江侃瞅了眼齊嫂子,這娘們嘴真大,胸真挺,若不是鄭直的女人,他非要試試。
鄭直瞅了眼站在何鯉魚身旁不遠處的婦人,皮膚有些黑,低領襟衫將內裡的紅色抹胸映襯的高低起伏。那婦人眼睛亮的恍人,許是年沒見過這種事,伴隨著鄭佰的喑嗚之語,不時拍打胸口繼而和旁邊婦人說笑幾句。站在她身旁的則是個豐腴的婦人,年紀也就二十多,模樣周正,個頭不高。為了看熱鬨,則踮起腳尖伸著脖子張望,卻又堅持不了片刻,就落了下去。偏偏她又不甘心,再次踮起腳尖,周而複始,樂此不疲。她的另一邊是齊嫂子,同樣看的津津有味。一時之間群兔在前翻飛,鄭直有些眼暈目眩。
恰好此刻在中間的婦人沒站穩,身子晃了晃,齊嫂子趕忙扶住。許是聽到誰講了啥,婦人看向鄭直。四目相對,鄭直笑笑,婦人同樣沒有躲閃,反而目光下移,膽子夠大的。
行刑完畢之後,鄭佰就被人摻走了。鄭直從齊嫂子三人身上收回目光,走到梁朝跟前道“梁鎮撫,俺在縣城那有家鋪子,你找個人幫俺瞅著。”
梁朝應了一聲,暗道鄭直果然比鄭佰明事理“鄭解元啥時候要人?”
“越快越好。”鄭直瞅了眼旁邊的江侃“是個雜貨鋪子,剛盤下來。”
江侃也不吭聲,確實是剛剛盤下來的,從他手裡免費盤下來的。沒法子,這事是他惹出來的,就該他出血。原本以為對方直接就給了梁朝,畢竟攏共一百多兩的鋪子,值不了幾個錢,卻不想鄭直吝嗇至此。
“行,那俺今兒個就去。”梁朝趕緊道。哪怕棍子不給力,鄭佰那個焦尾巴沒有一個月也休想下床。昨夜的事讓他痛定思痛,正好借機去縣裡買兩個丫頭。
“那這交給誰?”鄭直有些遲疑。
“四郎好了。”梁朝十分識趣“反正這二日也不做工,俺爭取明日回來。”如今已經晌午了,他到了縣城,就算一切順利接了鋪子,買了下人,也要入夜後了。如今走夜路可不安穩,他還要留著這條命好好看著鄭佰遭報應。
鄭直點點頭,打發走梁朝後,問江侃“你的人多會來?俺得在八月節前回府城。”
“來了。”江侃瞅瞅遠處,指著一個地方。
鄭直順著對方的指引看去,就見兩個壯漢護送著一輛馬車出現在了村子南口。他的目光瞬間被其中一人吸引,王鐘來了。
相比去年,如今的王鐘沉穩了很多,最起碼對方看到他的時候,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根本不認識他。下馬之後,王鐘帶著另外一個人向江侃複命“東家,東西帶來了。”講完又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了過來“這是剛到的。”
江侃接過信,卻沒有立刻拆開,敷衍幾句後就讓王鐘等人幫忙從車上卸下水泥和鐵筋。然後再按照他的指點,搬到門樓空地上為鄭直現場演示水泥和鐵筋的威力。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最多半個月,就晾乾了。到時候,你就是拿著大錘子使勁砸,都不可能毀了。”江侃指著麵前用水泥和鐵筋做的一堵女牆“相信我,沒錯的。”
鄭直不置可否,畢竟又要等半個月。而負責修繕城牆的工匠再過一兩日就要動工了。畢竟如今已經中秋了,入了冬,上了凍,這工程進度都要受到影響。旁的不講,這土牆包磚可以慢慢修繕,但夯土可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好的“那就半個月後再來瞅瞅吧。你中午去哪?”
“彆管我了。”江侃剛剛趁著鄭直分神的時候,已經看了王鐘帶回來的信“我有事要去一趟外地,估計半個月後就回來。到時候,玻璃,水泥,鐵筋一並送來。”扭頭看了眼正要準備跟他同行的王鐘和另一人“老賈,你留下,守著這東西,鐵筋也能賣不少錢呢。”
王鐘應了一聲,站到一旁。
“這土牆聽我的,準沒錯,都拆了,你換成水泥和鐵筋,肯定堅不可破。”江侃臨走還是想要儘快達成買賣。
鄭直依舊不肯給痛快話,揮揮手。江侃也不勉強,帶著與王鐘同來的另一人,還有他帶過來的幾個護院下樓之後紛紛登車、上馬,揚鞭向北直奔廉台渡而去。
“是去府城嗎?”鄭直看著逐漸消失的馬車,好奇的對默不吭聲的王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王鐘沒有吭聲,直到走進門樓,才道“你給俺多少銀子?”
“啥?”鄭直沒反應過來。
“你剛才問俺得,你打算出多少銀子來買?”王鐘扭頭看了眼門樓外空地上的那堵女牆。
“一年不見,咋張嘴就談銀子?”鄭直可不認為對方還會和去年一般好騙,他在變,對方也在變。
“也對。”王鐘撓撓嘴角“信是江娘子從京師讓人送過來的,再多俺就不曉得了。夠不夠意思?”
“你想賣給俺啥?”鄭直拿出煙鍋點上。
“是前宋的《營造法式》。”王鐘卻抽出一根煙卷“五百兩銀子。”
鄭直卻有些意興闌珊“俺就是修個土牆……”
“一千兩。”王鐘根本不想聽鄭直講的那些狡辯之詞“不二價,給俺銀票。”
“銀子不是問題。”鄭直很不喜歡對方的這種強勢,卻懂,他這乾兒子從史臻享身上可是搜刮了不少好東西“關鍵你的讓俺相信它值,你上次賣給俺的那把破刀,才砍了兩個人就卷口了。還有,你上次強賣給俺的那一堆東西,都是不讓生孩子的。俺還未成親,你不是想害俺絕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