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轉身出去抽袋煙,不想就在此時,朱千戶將一張紙條遞給了他。鄭直打開細看,皺起眉頭,轉身又進了院子,朱千戶立刻跟了進去。
去年八月,曹寧一家子從彰德府城來到了真定。按理講,這件事是鄭直特意交代的,留在安陽的陳懋不可能不曉得,可偏偏鄭直事前沒有收到隻言片語。原本以為是陳懋孤懸在外,心已經野了,如今才曉得,錯了。陳懋當時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派人回來送信。奈何,送信的人甚至送信的船失蹤在了從安陽到真定的河道裡。因為船上還帶著價值兩千兩銀子的貨物,所以誰都不敢保證,是不是船員黑了心,分了銀子跑了。
事情過去了幾個月,依舊沒有任何音信。直到今日鄭直才得到消息,動手的是盤踞在大陸澤內的一支水賊。他們白日是漁民,晚上就會換了行頭在水裡作案。這些水賊很狡猾,作案之後將贓船藏在了蘆葦蕩中的一片不為人知的荒灘上。打算等今年風頭過去,在給船改頭換麵後使用。這事做的乾淨利落,鄭直和陳懋前後排了好幾波人都沒有找到人。直到去年年底,這些人因為旁的事,分贓不均內訌,有人到官府出首才水落石出。
“打聽一下,這案子是誰破的。”鄭直想了想“給人家送一百兩。還有讓老程出麵,俺要他們都充軍,不要絞。”
朱千戶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他懂這不是鄭直大發慈悲,相反,對方這是要親手料理那些殺才。
出了這事,鄭直也沒心情再留下來,直接帶著朱千戶提前返回真定。齊嫂子等人目標太大,過幾日自然會有人接去府城。
入城之後,卻沒有回鄭家,而是來到了一處不算大的酒肆。江侃和另一個人已經在裡邊吃上了。
“哇哦,你終於出現了。”江侃醉醺醺的舉起酒杯“我初二就約你,如今初幾了?初五。過年啊,老表,至於這麼勤奮嘛?做老板也九九六,要不要這麼卷?”
鄭直也不理會對方的胡話,看向他身旁的一個中年人。
對方有些不自在的賠笑道“鄭解元,又見麵了。”
“施監生啊。”鄭直玩味的看向還在撒酒瘋的江侃,拿出煙杆,點上“又來找我要書了?”
“書?”江侃半真半假,好奇的詢問“什麼書?《民國憲兵甄懷仁》還是《鄭行儉年譜》?裡邊的美女一抓一大把,我喜歡啊。”
鄭直笑著看向尷尬的施懋“我也不曉得啊,這你就得問施監生了。”
“上次是俺弄錯了。”施懋乾笑幾聲,拿起酒碗“來,原來俺們是親戚,若是早就曉得,俺也不會如此了。”
時移世易,他也沒想到鄭家竄起來的速度這麼快。施家確實還有一些故舊,可在朝中都已經沒了影響力。得知前年的鄭狀元與沈祿嫡女成親,他就後悔了。因此祝英台邀請他們夫婦前來,施懋就想都不想答應下來。據他所知,鄭解元不是還沒定親嗎?他也有女兒的,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妹妹一家嗎!總能換來親戚的幫襯。
“就是,大家……不對,不對,不是大家,是大夥都是親戚。”江侃拍拍他的腦袋“喝多了,來來來。”
鄭直瞅了眼江侃,端起了酒杯。
人一有所圖,就變得身不由己。施懋終究是文人的身子骨,再加上年齡已經三十多,哪裡是兩個光棍的對手,沒一會就被灌了一個七葷八素。
“走走走。”江侃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咱們今天高興,都認識了,弟弟我這錢花的痛快。換個地方桑拿……”又拍拍腦袋“洗腳……”在此拍拍腦袋“……娘的,這個點,除了鋤地,沒有什麼健康的娛樂活動了。”
“坐下,我問你個事。”鄭直的酒量已經漲了很多,對付一個文弱書生還是可以的“彆裝了,快點。”
江侃嘿嘿一笑,坐了下來,臉上也沒了剛剛的醉態“又被你看出來了。嘛事,快說,說完了,晚上有好節目。”
“你會不會燒瓷器?”鄭直鄭重其事的問。
“瓷器?”江侃想了想,搖搖頭“我倒是知道瓷磚怎麼燒。”
“瓷磚?”鄭直沒聽過“乾嘛用的?”
“鋪地麵啊。”江侃指指腳下“踩著的,要不然跟這一樣,光禿禿的多難看。”
“這能掙銀子不?”鄭直趕緊問。
“……”江侃拍拍他的腦袋,笑道“一人一半,合作愉快。”
鄭直哭笑不得,拿起酒杯與對方碰杯。
江侃一飲而儘,起身道“快點,快點,今晚有節目。”
鄭直一翻白眼“滾,俺上次就著了你的道。聽人講那個杜十娘被你贖身了?”
“老梅講的吧?”江侃笑著扶起人事不省的施懋“你這遠程養狗的技術不錯,有空教教我啊。幫忙啊。”
鄭直無可奈何的起身,扶起施懋“他喝多了,送回去得了。”
“要不你以為我在乾什麼?”江侃笑笑“親戚嘛,難不成你讓手下送回去?”
鄭直莫可奈何道“那你送他回去吧。又不是俺親戚,這老小子……不提了。”
“你個大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就幾步路,還能累到你啊。”江侃不屑道“說不過去吧?”
鄭直無如奈何,跟著江侃扶著施懋上了車,卻來到了祝家。頓時狐疑的看向江侃“這好像是你家吧?”
“他媳婦在我家,我要是不帶著他回來,明天早晨他們鬨離婚找你啊?”江侃講的合情合理“快點,都已經到這了,你現在走早乾嘛了?”
鄭直沒法奈何,跟著對方扶著施懋進了祝家。可是眼瞅著江侃扶著施懋往二門走,趕緊停下“你瘋了,俺們是外男,如今夜深了。”
“俺們不是親戚嘛?”江侃狐疑的看向鄭直“你沒事吧?不會吧,你不會以為我有特殊癖好吧?”
鄭直不得不爾,跟著對方進了二門。
“趕緊的,我扶著他去喊人,你去那屋打盆水來。”江侃指著東廂房。
鄭直看了眼正房,轉身直接走進東廂房。不想燭光之下,炕上竟然躺著一個女人。扭頭看去,站在院中的江侃指肩膀上的施懋,笑著走向西廂房。
這廝甚至不屑於反鎖門,顯然早就窺破了鄭直的偽裝,如同剛剛對方看破他裝醉般沒有說破。大夥都不是好東西,誰不曉得誰。鄭直一邊解大帶,一邊關上了門。
他今夜沒喝補湯,應該沒問題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