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沒有等到鄭直,傍晚就回了白衣庵。可是沒有找到惠靜師太,就以為對方出去鬼混了。不想第二日也不見對方回來,更沒有口信,這才回了家向劉三等人求助。劉三不敢大意,一麵帶人尋找,一麵派人回來報信。
鄭直從林濟州回來剛剛到碼頭,就與送信之人遇到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慧靜被孫三娘除掉了,可是仔細品了來人複述的過程又否決了。就在這時,劉三又送來了惠靜師太讓染香轉交的信,還有乾隆當那裡的消息。鄭直才曉得,慧靜這淫尼竟然跑了。
初時鄭直自然恨得牙癢癢,可是這幾日也想開了。原本收留對方,更多的原因是陳守瑄。如今既然慧靜師太願意遠走高飛,他也就成全對方。不過嘉靖會立刻向名下八家當鋪發出消息,慧靜師太的私房銀子都被鄭直吞了。不論是誰,都彆想占他的便宜,師父的姘頭也不行。
“你這模樣可不像幫忙的。”江侃揶揄一句,然後滔滔不絕的炫耀起來“認真點。我這可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帶調頭器,還有彈簧,還有從雲南找到的橡膠。坐這車一整天都不會累……”
“你放心。”鄭直聽了立刻道“不就是個俊秀監生嘛?他敢不答應。”
“俺不乾。”兩個時辰後,身穿粗布圓領藍衫的青年站在鄭直的麵前斬釘截鐵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人固有一死……”
“停停停!”鄭直也不廢話,從懷裡拿出一張慈禧錢莊的銀票放到了對方麵前“這是一千兩。”
“沒想到順天府解元是這樣的人,俺看錯你了……”青年不為所動。
“兩千兩。”鄭直又抽出一張放到了對方麵前“何必呢,俺聽人講,令堂……”
“免開尊口。”青年拱拱手,就要告辭。
“等等。”鄭直索性將懷裡的銀票全都放在了桌上“這是一萬兩銀票。有了這筆款子,閣下就可以重振家業,鹽引的門路想必閣下也熟悉……”
他之所以如此大方自然是有利可圖,江侃和他兩個人在一起,各種奇思妙想不斷。彆的不講,他折騰了將近一年,真的比不上一場大水來的快,來的多。受益良多的鄭直自然想要把這種合作延續下去,哪怕對方隨時反噬。可鄭直自信,他都能應付的來。
“告辭。”青年看都不看,轉身就走。隻是沒走幾步,就被鄭直踹翻在地,然後對方就發了瘋一般對他拳打腳踢。
守在門外等消息的江侃一直偷聽,初時越聽越惱火。鄭直這個蠢貨,若是此人貪圖銀子,他早就乾了。關鍵人家真的見過大錢,瞧不上他這樣的暴發戶啊。正鬱悶間,聽到裡邊的動靜變了,趕忙推門衝了進來“怎麼了,哎呦喂,住手,住手,有話好好講,有什麼不能商量的,他還是個孩子……”
“滾。”鄭直甩開攔腰抱住他的江侃,皺皺眉頭,對方剛剛碰到他的傷口了。卻顧不上察看,又給了蜷縮在地上的青年一腳“告訴你,俺曉得你家在哪。你不成仁取義嗎?好,你要是不答應,俺就讓人殺你全家。”扭頭看向江侃。
對方一哆嗦,嚇得後退一步“乾嘛?”他真的被鄭直剛剛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到了。
“他家有誰你曉得吧?”鄭直瞪了眼對方。
“哦,八十歲的奶奶一個,四十歲的娘一個,三十多的小娘兩個,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老婆一個……”江侃如數家珍的報了出來。
“彆講了,彆講了……”青年發了瘋似的爬起來看著鄭直“你到底要做啥啊?俺又沒惹你……”
“誰說沒有惹?”鄭直理直氣壯道“你不幫俺,就是惹了。到時把你祖母,你娘,你兩個妹妹,媳婦都送去樓子裡……”
“彆講了,彆講了……”青年怕了。他沒想到名震天下的順天府解元鄭直竟然是個強盜,真正的惡人。張嘴閉嘴殺人全家,閉嘴張嘴把誰送去妓院,太可怕了,太凶殘了。青年怕了,再沒了剛才的自矜“俺應了,應了還不成嗎?”
鄭直扭頭看向目瞪口呆的江侃“瞅見了,俺講了,他不敢不答應。”
江侃無語。就這?他也會啊。隻是他估摸人家學問那麼好,一定有文人風骨,不說大義凜然,最起碼刀劍加身渾然不懼才對,怎麼就跪了?頓時感覺大失所望。也不理會嘚瑟的鄭直還有失去傲骨的曹沾,坐了下來。
“行了,三江號那俺解決。俺給你安排個地方,這段日子多用功讀書。”鄭直同樣坐了下來,咒罵一句“你賤不賤?俺好好講你不聽,非要逼著俺打你。”
曹沾憋屈的爬了起來,默不吭聲的站住。
“行了,行了。”江侃意興闌珊道“俺的人在外邊,曹相公讓他們給你安排地方住下吧。”
曹沾點點頭,一瘸一拐的要走。
“回來。”鄭直瞅著曹沾,指指桌上的銀票“俺拿出來的,從沒有退回來的。”
曹沾無語,卻不敢顯露出來,隻好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拿起銀票,退了出去。
“這人長得和你不像啊。”鄭直扭頭看向一邊抽煙一邊冷眼旁觀的江侃“你到底打的啥主意?”
“像不像無所謂。”江侃渾不在意“關鍵他有本事。我打聽過了,一旦我去北監,就需要去繩愆廳錄名。那裡的辦事員都是北方人,沒有人會認識南京一個鹽販子,直接讓他錄名。”
“那怎麼行,中了……”鄭直想想就感覺不靠譜。
“中了,自然是我去啊。我還打聽了,領取舉人執照時,隻是驗看不收存舊照。我就講北監的執照丟了,南監的執照應該也可以的。”江侃笑笑“實在不行,還可以有無數人證明,我就是我。我老婆就可以了。”
鄭直總感覺不穩妥,卻又不能否認這主意已經是他們目前能夠做到的最好的“那就快點吧,目下已經五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