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舞弊,有人被抓,姓林,叫林林如海,他替考,替闞,闞疆,對闞疆考的,牽連了一大幫人,連禮部一個侍郎都折進去了。”
秋闈作弊,那科都能發現不少,至於啥林如海,闞疆,聽都沒有聽過。隻要不是那個曹沾,誰被抓進去都牽扯不到他。
“皇帝爺爺和皇後老娘娘吵架了,有人在京外揚言太子是他外孫,然後被皇後讓東廠抓了……哎呦……”
這消息他早就聽過了,聽人講鬨事的也姓鄭,都好幾年了。好在是京師本地人,想來也妨礙不到他。
“康熙當倒賬了,對,還有乾隆當,還有啥當,反正好多當鋪倒賬了,還有被搶的。俺記不得了,哎呦……哎呦……莫動手,俺想,想……對了,是因為孔方兄弟會完蛋,好多人去那些當鋪提銀子,聽人講數額都不大,可是人多,就倒賬了……”
這手法,聽著十分的耳熟,曾經有個人就在他的麵前如此顯擺,用類似的法子要搞垮慈禧錢莊。是你嗎?江侃?
“俺喜歡一個姓冀的小娘,她爹是個監生,之前為了湊銀子把她賣給了一個尼姑。不想沒幾年她自個又給找了過來……”
尼姑誰沒有偷過,就這?
“俺爹攏共就從漳德府拿了那麼一點,都買了地了……”
“水,給口水……”
“俺認識個真定秀才姓孫,他有銀子,莫殺俺……俺們在崞縣認識的,當時他娘是縣丞的娘子……真的,他娘是跟這個縣丞私奔的,俺也是後來才曉得的。後來俺爹去了安陽,他娘的姘頭去了鄭州做知縣……”
這……?難怪孫漢那一次會出現在安陽,原來是去鄭州。
“俺真的沒有殺鄭解元,俺是聽冀監生講的,他該是聽他家閨女講的……俺哪曉得她閨女……不對,俺曉得,他閨女一定紅杏出牆做了淫尼……哎呦,哎呦……莫打莫打。他閨女每夜都誦經,俺聽了,都是祈求啥佛祖保佑死人早點投胎轉生到好人家之類的……俺哪曉得她的法號……”
聽語氣,這冀氏似乎應該很熟悉,可是年齡對不上,慧靜師太看著再嫩,也不可能被誤認為小娘子的。
“水,給口水,俺底下都沒知覺了,動不了了,給口水……”
“對了,真定,真定殺巡按的案子破了,俺不曉得,俺隻聽了一耳朵,不曉得啊……”
看來朝廷果然沒有輕易罷休,隻是那時自個死了。江侃,又是江侃。
“壽寧侯家和慶雲侯家打架,為了爭地……”
“俺記不起來了,真的記不起來了……給口水吧……彆打了,彆踢了,再踢俺就廢了……”
“……俺就想著三元及第……真的,後邊幾次俺都在院子裡悶著頭苦讀……給口飯吧,那給口水總行吧?煙?要,要……”
“你騙俺!哎呦……哎呦……手,俺的手……腿,俺的腿廢了……莫打了……俺給你,都給你,放俺一條生路……”
“行啊,隻要你把東西交出來,俺就放了你。還讓醫士給你治傷……”對方正說著,外邊傳來了敲門聲,轉身走了過去。片刻後,地窖裡再次傳來了巨響,隻是這次,再沒有陽光照進來。
天黑了,請閉眼。
當地窖裡再次傳來巨響,陳汝嘉看著如同鬼魅的無賴手裡拿著的那些東西,頓時心如死灰。這些強盜找到了他藏的考題和答案。想到對方剛剛的殘忍手法,看看自個骨折的雙臂血肉模糊的雙腿,陳汝嘉把心一橫“你不得好死……”
“彆……”鄭直趕忙衝過來掰開對方的嘴,卻晚了一步,已經咬舌。據他所知,這樣是死不了的,可是也意味著對方再不能開口。咒罵一句,起身向外走去。他還沒有問那個神跡到底在哪裡,多會出現。對方可以回來好幾次,也就意味著,他也能。
一定要救活他。
“死了?”鄭直閉住眼,胸口劇烈起伏,他曉得這不怪任何人,是他大意了。
“是。”朱千戶沒有講,陳汝嘉應該是失血太多所致。鄭直雖然見過衙門裡的手段,可是沒有正經學過。他下手太狠,沒輕沒重的,幾刀都是大動脈,就算陳汝嘉不咬舌頭,也撐不住多久。
良久之後,鄭直長出一口氣“死了就死了。千戶弟兄們乾得不錯,每個人給五十兩。”
朱千戶小心翼翼的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鄭直沮喪的拿起麵前的手賬,再次打開,一頁一頁的翻看,妄圖尋找他需要的東西。可是鄭直懂,這根本就是徒勞的,手賬裡雖然有本科秋闈,乃至明年春闈的題目,卻沒有他需要的題目。
因為陳汝嘉修的是‘詩’,手掌上除了秋闈記錄了幾道潦草記錄的《春秋》試題外,就再沒有其它關於《春秋》方麵的記錄了。這很可能是陳汝嘉閒來無事記錄下來的,因為旁邊還有幾道《書》、《易》、《禮》的試題。關鍵這些對於鄭直根本沒有任何用,他已經是順天府解元了。
換句話講,鄭直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不但如此,他為此也失去了武舉會試的資格。
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