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姐早晨起來,就得到消息,鄭十七那個不讓人省心的果然中了會試頭名。破天荒的沒有顧得上去西院,而是來到中路家祠上香。至於這是曹家的祖宗不是鄭家的,十一姐也顧不上。
鄭寬那裡,她是不敢指望的。畢竟之前的種種讓父親丟儘了臉。鄭十七則不然,她如今跟對方關係好的很。這日後兩位小姑子再過去,她的子嗣也就有依靠了。
正胡思亂想間,突然聽到家祠後院有動靜,好奇的起身繞過屏門,卻趕忙躲了回去。不遠處曹娘子正一瘸一拐的從耳房走出,那腰都快斷了。
十一姐臉一紅,暗道內舅好身板,難怪都五十了,內姑非要又給對方納了一房。可下一刻,十一姐瞪大了眼睛。一位做浮浪打扮的惡少年從耳房裡晃晃悠悠走了出來,然後追上曹娘子,將對方按在了地上,撩起長袍,騎了上去。這就算了,稍後對方講的那些汙言穢語,讓十一姐聽了想拿刀砍人。
呸,這比鄭佰還不是東西,難怪內姑和曹家姐妹時不時要臥床不起,這混賬有正經門路不走,偏偏喜歡把窗戶往裡闖。
眼瞅著這對野鴛鴦沒完沒了,十一姐隻好小心翼翼退回前堂。四下瞅瞅,好在這是曹家家祠,幾個近身丫頭還有婆子依舊守在院裡,非她召喚不能進來。平複了心情,十一姐轉身走出家祠,院裡的婆子和丫頭趕忙簇擁著對方出了院子。
這個混賬,曹家這是被他吃了個乾乾淨淨。突然十一姐想到了還有一個漏下的,她自個。冷哼一聲,若是鄭十七敢禍害她,就把對方那東西剪了下酒,正好給三郎補補。想到這,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娘子咋了?”不防再回過神,曹三郎站在近前,關心的詢問。
“沒事。”十一姐下意識的目光下移,繼而臉色微紅,語氣都柔了幾分“三郎今個兒要出去?”
曹三郎笑道“這不,十七弟中了頭名,想來一會人指定多。俺打算今個兒把事都推了,過去幫幫忙。”看著迥異於以往的十一姐,又忍不住關心詢問“娘子可是不舒服?”
十一姐瞧見她的好三郎如此木訥,沒來由的心氣不順,聲音也不柔了,反而多了幾分寒芒“對,不舒服。”說完氣鼓鼓的擠開曹三郎,帶著一眾丫頭走進了院裡。
曹三郎雖然不明所以,卻不敢大意,趕忙請來醫士為十一姐診脈。
時移世易,已經冷靜下來的十一姐哭笑不得。眼看驚動了曹家上下,連又病了的內姑都打發人來詢問,隻好虛應其事。
“三個月了?”曹三郎一聽,大喜,直接跳了起來,一邊將茄袋拿下來直接塞給了醫士,一邊扭頭對身旁的婆子道“趕緊報給俺爹俺娘。”講完就往臥室走。可是沒兩步,又停了下來,看到無奈的醫士,趕忙賠禮“您大人大量,俺……”一拍腦袋,扭頭對跟前的丫頭道“趕緊讓人給後街外舅家送信。”既然三個月了,那就是坐穩了,可以張揚的。
往日間穩重的曹三郎完全換了樣,仿佛猛張飛,想起一出是一出。一時之間,曹家東院人仰馬翻,雞飛狗跳。好在曹寧還沒有出門,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看到瘋瘋癲癲的曹三郎,顧不上責備,趕忙招呼幾個得力的婆子安排,然後自個拽著曹三郎去家祠上香。祖宗保佑。
鄭直剛剛送走訛銀子的報子,還沒顧得上和鄭寬講一句,曹家就來人告知十一姑娘有喜的好消息。
正招呼賀喜鄉黨的鄭寬先是一愣,繼而笑道“好好好。”手裡拿著還沒掛回去的茄袋,卻不停在腰間摸索,尋找“賞賞賞……”
一個青年趕忙湊過來,將他自個身上的茄袋塞給了曹家下人“告訴親家,俺們稍後就到。”
“六叔,又要做外祖了。”鄭直也湊過來,不著調的打趣一句,握住了鄭寬的手。對方這才發現茄袋一直在他手裡“俺十一姐命好,這輩子是享福的命。”
若是旁人講,鄭寬也就聽聽。可是鄭寬聽到鄭直這一句,老大寬慰,點點頭“有福,有福。”
繼子再好,也是旁人的,女兒再恨也是自個的。因為曹氏,七姐懂事太早。十五姐則處處模仿兩位姐姐,卻畫虎不成反類犬。三個女兒中,他平日間關注最少,最以為恥的十一姐其實是最心疼他的。每年寒來暑往,不論他在哪,總要托人送來一身衣衫。哪怕是對方嫁人之後,他將送來的東西丟在門外,也依舊沒有變過。
“好日子,今個兒是個好日子。”依舊是那青年笑著向旁邊幾個傻笑,卻茫然無措的青年吆喝“諸位大輩,兄長,俺們快點扶著爺爺和叔進屋吧。”
那幾個青年這才趕忙湊了過來,用山西口音的官話恭賀,準備簇擁二人進屋。
鄭直擺擺手,示意眾人先進去,自個則平複心情。看到剛剛六叔的反應,他有一瞬間懊惱之前所有的一切,當然隻有一瞬。
因為孫漢,邊璋,程敬等人同樣高中,每個人也很忙,所以院裡儘管來了很多人。可鄭直認識不過孟鵬等少數幾人,好在這幾位如今不曉得已經上了賊船的鄉黨仗義,已經主動幫著招呼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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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直瞧瞧日頭,還在猶豫要不要等會再走,一個人走了過來“恭喜東翁。”
“惺齋怎麼……”鄭直沒想到程敬不在家享受眾人的吹捧,跑他這做什麼。
“今日是東翁大喜,俺自然不能缺席。”程敬一點都不寒磣“若是東翁有事,不妨直去,這裡有俺,定然不會錯了。”
鄭直不曉得該講什麼,亦或者講什麼都是多餘的,拱拱手“俺確實有些事需要回勳衛司,會儘快趕回來。”也不綴敘,留下朱千戶協助程敬、孟鵬招呼眾人,自個則坐著賀五十的馬車出了門,來到了東安門找朱麟。
“啥?”朱麟瞪大了眼“上值?”鄭直得了會員的消息昨夜裡就有人在城外傳了進來。他除了心裡咒罵對方好命外,卻認定了鄭直會再接再厲,去參加殿試。卻不想,鄭直竟然跑來要上值“你不參加殿試了?”
“瞧把總講的,咋能不想呢。”鄭直憨憨一笑“可是當初俺在奉天殿得到的旨意是參加會試,主上可沒有同意俺參加殿試。”
朱麟大概懂了鄭直的意思,哭笑不得,果然是讀書人竟然來這一手“老鄭你這差事還有沒有,多會上,俺也做不得主。這樣老弟先進來,俺去給老弟報上去看看怎麼個章程。”一邊拉著鄭直去大門旁的值房換腰牌,一邊扭頭對跟來的譚綸道吆喝“老譚,快去找人在這掛彩,順便請鼓樂奏賀。”
不管咋講,這也算是勳衛司的榮耀,如今天下慕文,鄭直也是在他朱麟任內有這樣成就的。
鄭直對此倒沒有什麼不高興,換了腰牌之後,跟著對方來到東上南門廊坊外一邊抽煙一邊等消息。不多時,遠處傳來了鑼鼓聲,緊跟著就有不少閒人湊了過來要瞅瞅大明新鮮出爐的鄭會員。
鄭直無可奈何,他又成了稀罕物,乾脆再拿出一根煙點上。半個時辰後,朱麟回來,帶著鄭直走進皇城。卻不是進景運門而是來到了弘政門外,此處已經有一位身穿蟒袍的中官等候。而不遠處,上次攔門的那位中官則規規矩矩的站著。
“稟老公,本科會員鄭行儉帶到。”朱麟咬文嚼字的向對方行禮。
鄭直趕忙跟著行禮。他之前當值時聽人講過,在奉天殿也見過,此人名叫陳寬。與一直跟在主上身前的另兩位中官李榮,楊鵬都是司禮監太監,主上極其信重之人。
“朱把總有勞了。”陳寬笑著回禮,客氣送走了朱麟後,對鄭直道“鄭會員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