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勳衛鄭行儉送賀儀銀八分。”執事陰陽怪氣的大聲吆喝。
周圍排隊的賀客頓時哄笑一片。
鄭直也不著惱,扭頭看看一旁憋著笑的朱千戶,打開二十文一把的折扇輕搖。
鄭直食言而肥了,沒法子,誰讓他腦子不全。眼瞅著到了四月十二,鄭直都沒有動靜,鄭寬把他喊了去詢問昌國太夫人壽宴安排。這才得知鄭直壓根沒準備去,頓時火冒三丈,將他數落了一頓。
開始鄭直懷疑鄭寬是為了六太太的事借題發揮,可聽了對方的理由,還是老老實實的來了。沒法子,他如今還真的離不開人家。鄭直有千般理由,可鄭寬隻是輕飄飄一句“主上該如何看?”就煙消雲散。
隻是請帖都被鄭直撕了,碎屑也早就不曉得扔去了哪。思來想去,他索性故技重施,提議讓鄭健和鄭偉代他們二人送過去。可是又被鄭寬否了,很簡單這次對方是要親自去的。也才曉得,之前兩年鄭寬也都是親自去的。之所以如此,蓋因為謝閣老也會親自去。人家都不嫌棄,他們又何必如此做作。鄭直無可奈何,思來想去,一早在曹家姐妹服侍穿衣時決定,不拿喜帖直接去。
他雖然依舊沒有想出咋坑太子一道,卻已經決定了,隻要太子一日沒有大婚,他就是二曹的合法男人,多睡幾次總不吃虧。因此這七八日夜裡哪都不去,就在曹大姐院裡過夜。雖然曹二姐的正路他不敢破,可是斜路走了個遍。至於曹大姐自不必說,他還等著對方生出來一個頂替了七姐留下的那個孽生子做國公呢。
相比上次,這次許是鄭直給的銀子太少,根本沒人招呼。門口的下人對著他努努嘴,又對著朱千戶二人撇撇嘴,就不再理會了。
鄭直自顧自的走了進去,朱千戶拉住想要跟進去的鄭墨往一旁的草棚子走去“俺們在這。”
“千戶叔……”鄭墨瞅瞅棚子裡的人,都是各家下人,行止粗鄙,難登大雅之堂。旁人鄭墨不清楚,可朱千戶家裡啥樣,他是一清二楚的。不講家仆成群,也是吃穿都有章法的。
“坐下講。”朱千戶不以為意,選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
鄭墨隻好跟著,坐在了對麵。
“墨哥不要小瞧了這裡。”朱千戶一邊講,一邊從竹筒裡拿出兩雙筷子,遞給鄭墨一雙“這廚子的熬菜讓人回味無窮,莫講二郎他們,就連五郎都不曉得。”
鄭墨看對方那垂涎欲滴的模樣,想笑不敢笑“叔若是喜歡,咋不請回去頓頓吃。”
“那味就不一樣了。”朱千戶接過鄭墨遞過來的煙,憨憨一笑,也不解釋。這三年他也跟做夢一樣,幾乎一天一個樣。以往夢裡才能頓頓吃上的大肉片子,如今竟然吃膩了,每日裡想著就是吃口青菜。
去年離家時,娘特意鄭重其事的叮囑他,務必跟著五郎好好乾,莫做虧心事。看得出他跟著五郎闖蕩這幾年,母親在家揚眉吐氣了。如今家裡啥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一位當家娘子。劉三那野牢子腦子活,隻是管不住嘴。待十七娘子過門以後,求個恩典,娶個跟前的丫頭就齊活了。
至於是不是完璧,誰在乎。不過朱千戶相信,無論之前如何,進門之後,五郎是不會再去碰的。一來沒必要,五郎從來不缺女人。二來五郎不管咋花,沒有對不起兄弟。哪怕是徐小娘那也是孫進士不要了,扔給他快一年才被收進門。
鄭墨為朱千戶點上,自個也點上一根,開始和對方胡說八道起來。朱千戶歲數不大,可是見多識廣,講的光怪陸離,甚是好玩。
“咦?”正聊著,有人冒了出來“朱大郎?你咋坐這?”來人是個中年人,管事模樣。不等朱千戶回答,立刻扭頭看向大門“鄭狀元又走錯地方了?”語氣帶著無奈,轉身就跑。
朱千戶也不理會,趕忙湊到大鍋跟前,擠開眾人,搶過兩個空碗“讓讓,讓讓,俺餓了。”
眾人看朱千戶孔武有力,敢怒不敢言,待對方盛了滿滿兩大碗之後,又擠在一起。
外邊的鄭墨見此,趕忙湊了過來,接過一碗。扭頭看去,他們剛剛的位置已經沒了。朱千戶渾不在意,又搶了兩個餑餑遞給鄭墨一個“快吃。”就勢蹲在一旁,大口的吃了起來。
鄭墨瞅了眼碗裡的肥肉片子有些難以下咽。他雖然不是錦衣玉食,可是生母總是百般嗬護,哪怕自個餓著也要讓他吃飽吃好。閉住眼,大口的吞了下去。
“大郎,朱大郎。”二人正吃著,剛剛跑開那人又冒了出來“趕緊的,跟著俺去院裡,吃席。”
朱千戶哼哼幾聲回應,可是嘴上不停,狼吞虎咽的就吃完了一大碗熬菜。憨憨一笑,放下碗,為對方介紹鄭墨“李管事,這是俺們老爺的族侄。”
李管事瞅了眼鄭墨“失敬失敬。如此同去。”
誰家還沒有幾個窮親戚,既然能跟在鄭直跟前,自然也不可怠慢了。幾年前,就是鄭直主仆二人玩的這一出,害得他們被侯爺責罰。自此以後,鄭狀元出入張家根本不需要通傳,有個門子不長眼攔了一次,結果就跟翰林院的門子一般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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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做了狀元了,還是個光棍做派。
鄭直這次真的沒想著坑人,他就是想悄悄地來,再悄悄地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晦氣。奈何非戰之罪,人家沒認出他,認出來朱千戶。於是不得不再次移步壽寧侯第,隻是相比上一次,這次張家根本不用他走,而是用肩輿抬著他。
按製,三品以上才可乘轎。鄭直自然不答應,奈何管事都跪下了,並再三保證,不走外路,而是直接穿過屏門進入壽寧侯第,他這才答應。
坐在肩輿之上,看著累的滿頭大汗的兩個轎夫,還有旁邊跟著的管事,鄭直突然有種‘左牽黃右擎蒼’的詭異感覺。
待穿過屏門,管事與壽寧侯家的門子解釋後,這才請鄭直落轎。因為鄭直等人不走尋常路,門子請鄭直稍候,他去尋管事。
鄭直扔給管事一袋煙卷“行了,你們走吧,俺在這等著。”
管事猶豫片刻,應了。今日事情確實多“朱大郎他們在俺們那院吃酒,若是有吩咐,爺可以招呼下人來尋。”這才帶著轎夫原路返回。
鄭直從脖領後拿出折扇,坐在門墩上,一邊搖扇子一邊欣賞兩個院的景色。不比不曉得,他上次啥都不懂,瞧不出來,這次看出了門道。這壽寧侯第比建昌侯第強的可不是一點半點,看來張家內部也不是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