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後邊鄭彪也就多吃了幾杯。待送走沈家人後,他索性搖搖晃晃的避開眾人,悄悄來到鄭寬外書房。瞅了眼軟榻,他又跌跌撞撞的來到書架後,拿下幾摞書墊在身下,全充床榻躺下。
鄭彪小時候就喜歡這樣,那時六叔瞅見了非但不會不滿,反而還給他蓋被子。過了不曉得多久,恍惚間鄭彪聽到了動靜。扭頭一看,書架縫隙露出一雙腳,在周圍駐足片刻,又消失了。
“打探清楚了,十一姑爺被關在了江聰胡同第三戶。”
“把他救出去,就說姐在西城那邊等著他。”
鄭彪精神一振。這聲音是六叔的,另一個聲音他也很熟,一條筋。
二人對話很簡短,不過片刻就走了,似乎隻是為了讓鄭彪偷聽。卻哪裡曉得,鄭寬也是迫不得已,後院大部分都是六太太的人把守更不安全。梁氏那處院子實在不大,眼瞅著過幾日就走,他又給對方添了些人,就更沒有地方了,隻好來到外書房講這種私密之事。鄭寬自然已經格外小心,奈何他已經忘了曾經最喜歡的侄子喜好。
待屋內恢複了安靜後,鄭彪沉思良久,起身將書籍放回原位,走了出去,從酒場將鄭直拽了出來。
鄭直聽了鄭彪講的哭笑不得“你的意思,十一姐夫要和十五姐私奔?叔曉得了,還成全他們?”
鄭彪也覺得有點荒謬“可俺聽到的絕對錯不了,聲音也沒錯。”
鄭直無奈“得了,得了,多大的人了?你那銀子俺一分也短不了,莫要再胡說八道了。讓六叔聽見,不吃了你。”
鄭彪原本要辯解,此刻聽了對方的話,立刻道“你曉得這事是真的?”
鄭直精神一凜,他喝多了,竟然露出了破綻。果然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最恨你的人。伸手揪住對方脖領“啥是真的?”
鄭彪無語“你講啥是真的,啥就是真的。”
鄭直還打算威逼利誘“你……”一扭頭,嚇了一跳,書架之後,有一隻官靴。
“咋了?”鄭彪狐疑的扭頭看去,嚇了一跳“叔……”
正如鄭寬實在沒有地方一般,鄭彪也沒有,於是二人此刻同樣身在外書房。如此就和生性多疑,回來複查的鄭寬遇到了。
場麵極度尷尬。
鄭寬狐疑的盯著鄭彪,在書架後墊書睡覺是鄭虤的習慣。
“十二哥,你先出去吧。”鄭直雖然不明就裡,卻感覺再不開口,就得被鄭彪拖累。不由分說的拽著對方走了,片刻後去而複返“俺讓千戶守在外邊了。”
“那是誰?”始終不發一言的鄭寬盯著鄭直。
“誰啊?”鄭直莫名其妙,扭頭看身後,見沒有人,這才回過頭“叔,咋了?莫嚇俺。”
“他不是三虎,是二虎。”鄭寬盯著鄭直。
“啥?”鄭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俺二虎哥在林濟……”
“真的?”鄭寬質問鄭直。
“不曉得。”鄭直語塞“可應該錯不了。”
“你咋這麼肯定?”鄭寬依舊不錯眼的盯著對方。
“他……”鄭直尷尬道“他早就跑回來了,拐了仟哥的一個妾。是俺九哥先遇到的,上次二嫂出殯,俺聽到他講了,就讓人找。”
“孽障!”鄭寬愕然,卻頓時打消了疑慮更加不堪的疑慮。鄭虤確實不成器,可斷不會做出賣妻求榮,奪人妻妾的事。
“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意思是人總看不到自個兒子身上的惡習;總不認為自家禾苗比彆家碩壯,指人都有自私和偏見,這是人性的弱點,總認為自家的兒子好,彆人的莊稼好。
鄭寬固然見多識廣,生性老辣。可是他一直將鄭虤當做嗣子看待,因此哪怕對方渾身上下黑如煤球,但凡有可能也依舊想找出對方身上的一絲亮點。
“叔。”鄭直曉得不能讓六叔深想下去,趕忙岔開話題“俺十一姐夫無辜。”
鄭寬皺皺眉頭“俺給過他機會。”
“俺外甥無辜。”鄭直見此,隻好換一種講法。
鄭寬冷哼一聲“他姓曹。”
“剛才院裡婆子丫頭一堆人。”鄭直又想了想“就算都拾掇了,也難免有疏漏。旁的俺們都不在乎,俺姐咋辦?她如今是為了讓曹三郎父子平安才從了,若是曉得了咋辦?曹三郎不過是疥癬之疾,若因此讓俺姐和六叔離心離德值得嗎?”
鄭寬猶豫了。
“還有。”鄭直低聲道“曹三郎最近幾個月在外邊一直爛賭爛嫖,身子骨多半也吃不消的。”
鄭寬依舊不吭聲。
“若是曹三郎有個好歹,曹家人一定會圖賴俺家的。”鄭直再接再厲“就算六叔不在乎,尚家呢?”不等鄭寬開口又道“他們固然不敢明麵上如何,可私下呢?他們是行醫的。當然萬不至此,可若是能夠無風無雨,相濡以沫,又何必要波瀾壯闊呢?”
鄭寬歎口氣“你去找一條筋讓他停下吧。”
鄭直卻不上當“若是他隻憑借俺輕飄飄一句話就停手了,也不會叫一條筋了。叔父三思,轟轟烈烈固然看著烈火烹油,可平平安安才是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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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寬長出一口氣“他隻有這一次機會。”講完走了出去。
鄭直趕忙行禮。出了院子,繼續喝酒去了。事實上,剛剛他送鄭彪走時,已經讓朱千戶將曹三郎轉移了。
第二日天還沒亮,早早地六房就熱鬨起來。鄭直昨夜吃了不少酒,一睜眼滿眼血絲。小憐伺候著梳洗穿戴後,喝了早兒準備的一大碗醒酒湯,這才繞路來到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