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漢稱京口裡,至東吳孫權築鐵甕城,置京口鎮。晉時置晉陵郡,南朝宋置南徐州,隋置潤州,宋升潤州為鎮江府,自元至今均稱丹徒縣,鎮江府府治。
京口驛,設在鎮江府城西,舊在京口閘西,天順七年徙於洗馬橋東。作為長江、運河交彙處的重要驛站,是全長六百六十裡,鎮江至杭州的江南運河段第一驛。
按製,運河漕船每年有一萬兩千一百四十三隻,共分十幫,由一百二十四處衛所十二萬餘名軍士負責運輸,因路途遠近而規定各幫至北通州日期,有序不亂。
每年農曆三月初一始,北直隸、河南各運糧幫按次到達運河北通州碼頭。州東門外為土壩碼頭,凡屬軍糧卸此驗收入通倉,白米類於州北門石壩碼頭驗收後經通惠河送儲京倉。四月初一始,山東等運糧船幫依次至通;五月初一始,南直隸等按次至通;六月初一始,浙江、湖廣順次至通。各幫船於通州隻許逗留十日,即以次返航,準備次年運糧,最後一批船幫限定十月初一必須返歸。
十月初黃昏時分,從京師返航的浙江船幫一隊在京口驛短暫停泊,稍事休息準備第二日進入運河河道。
梅璉走出船艙,招呼邢老大,徐卓,還有湯家的一個名叫劉貨郎的海州衛冠帶小旗,下船吃點東西。
徐卓顯然已經習慣了水上生活,所以一路走來,沒啥不妥。梅璉還好,畢竟守著滹沱河,雖然也是頭暈目眩,卻慢慢適應了。邢老大則不然,霸州那邊雖然也有河,卻連滹沱河都不如。因此,剛剛過長江時,對方很是吃了苦頭。至於劉貨郎,那就是個色目韃子,比邢老大都不如,哪怕守著海,自上了船,就天天吐。
“娘的。”腳底虛浮,拄著拐的邢老大自嘲一句“俺在馬背上可以跳舞,就不信了,在船上還能玩不轉。諸位瞧好吧,到了地方,俺坐船也跟玩一樣。”
梅璉等人大笑,鄭直顯然思慮不周,光想著可靠了,卻忽略了他們都是北人。梅璉等人這次帶來了百人,以各種名目分散在外邊的船幫之中,結果除了個彆人,大部分都是苦不堪言。
這一路可謂顛沛流離,苦不堪言。甚至後悔聽從徐卓建議坐船。若是騎馬,一個多月他們就能過江,如今都兩個多月了,才來到京口。除了路上因為閘口堵船等原因,就是水土不服。
眾人來到不遠處的一家酒肆,要了一個包間點上一個鍋子,幾斤羊肉,白菜吃了起來。
“到了寧波,那裡全都是海船,俺們隻要肯花銀子,就能上船。”徐卓一邊吃一邊為眾人介紹“隻是若沒有人帶路,估摸著沒法子在梅嶺港靠岸。”
“這就要靠卓哥了。”梅璉笑嗬嗬道“畢竟十萬兩的大買賣,俺們來瞅瞅也正常啊。”
徐卓趕忙應承下來。他之所以不停提艱險很簡單,嚇住這些蠻子,方便後邊的事。徐卓對於鄭直講的搶港口是不以為然的,畢竟從廣東到福建可不是那麼好走的。況且大規模調動軍隊,鄭家瘋了?要造反?因此打定主意,到時候就把這些人賣給梅嶺港的那些海商。銀子他不想了,女人咋也該給他。
至於鄭直那裡,很簡單,就講他派去的人失敗了都死了。他們畢竟是親戚,有鄭家三太太的麵子,對方還能如何?這本來就是鄭直不地道,人家花銀子請求開海,你卻想著把人家一鍋燴了,太不地道。
“對了。”邢老大點上煙“卓哥,咋過東平州的時候,你不回去瞅瞅?”
這話問的有些突兀,畢竟如今都到了江南,早就出了山東地界。奈何這段日子眾人都不習慣,因此徐卓也沒多想“買賣要緊。”
“對對對。”梅璉道“有了銀子,回去也有麵子。”
原本他們為了防止徐卓泄露行蹤,還準備了不少手段。可顯然,多想了,直到如今,徐卓都沒有打算和徐家或者唐家聯絡的意思。
劉貨郎對於同桌幾人的互相試探一點不關心,來的時候,已經得了吩咐,一切都聽梅璉安排,所以一直胡吃海塞“這蘸料差點味。”
邢老大想都不想就附和“確實,比起肥羊坊的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待吃完飯,眾人一邊商量去哪一邊向酒肆外走。在船上這麼久了,反正船入運河也要功夫,他們打算四下轉轉。倒不是學文人的調調,實在是不願意在船艙受罪。
“梅東主!”幾人剛剛走到酒肆門口,迎麵進來幾個人,為首之人瞅了眼梅璉,立刻試探的打了聲招呼。
“佰哥?”梅璉立刻認出對方,趕忙迎了過去“這是?”
“哦。”鄭佰自嘲一句“做些買賣。”瞅了眼依稀有些印象的邢老大還有另外兩個陌生人“梅東主這是?”
“一樣,一樣。”梅璉扭頭對邢老大等人道“老邢,你們先去。”
鄭佰見此跟身旁人講了幾句,讓他們自個找地,二人則找了包間,重新擺上一桌。
“去年那買賣俺也賠了。”待小二離開後,梅璉主動引出話題“十七爺那裡也沒好多少。這不,俺聽人講南邊的銀子好賺,就求了十七爺,借了些本錢還有人手打算再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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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起來。”鄭佰歉意道“這事怨俺。若不是俺讓人坑了,也不會連累老哥。”
他是年初才聽人講了三不牙行和孔方兄弟會會票倒賬的事的,當時自然心裡痛快,畢竟鄭七姐一定落不到好。
“講起來。”梅璉故作神秘道“定國公夫人去年沒了。”
“啥?”鄭佰一聽差點沒忍住大笑,強忍著用詭異腔調問“跟俺講講,為啥啊?她可是把俺們都坑了。”
“難產。”梅璉也不拿捏“生了兩日兩夜,結果生了個兒子,可是人沒挺過去。”
“原來如此。”鄭佰想要做出悲痛的表情,奈何嘴角咋也壓不住。急忙轉換話題“那三不……”瞅梅璉臉色,放低音量“就因為這黃得?”
“不是。”梅璉立刻將廣為人知的三不牙行倒賬案,孔方兄弟會會票倒賬案,青龍脫獄案講了出來“這裡邊的水深著呢。俺聽人講,不久前,定國公也進去了。”
鄭佰端起酒杯,與梅璉一飲而儘,咧著嘴皺著眉“不該啊。”
梅璉無語,就這樣還想和鄭直鬥,差遠了。不過鄭家人的心真的一言難儘。對外人狠,對自家人更狠。這講的自然是鄭直。有些事對於外人可能是秘密,可是對於老兄弟們,則是耳熟能詳了。比如三太太和六姐,估摸著十三姐日後也跑不了。望門寡?姓葉的咋死的?有一就有二,之前姓胡的,後邊姓楊的也是死的不明不白的。估摸著那個山西書生也活不了。
瞧瞧,霸占了人家娘和姊妹,還把人趕的遠遠的。夠狠。
其實,梅璉對於這次鄭直交代的差事也是有期待的。若是成了,他也就有臉麵向鄭直開口了。劉三個好命的,竟然靠著虞台嶺把三太太跟前最好的丫頭娶到手了。
“俺去年從京師出來,就一路南下,也算誤打誤撞,到了寧波。”鄭佰許是心裡暢快,嘴上也就沒了把門的。不一會開始絮絮叨叨講起了這一年的經曆“如今做一些小買賣,勉強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