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恢複了平靜,仿佛在訴說著無儘的哀思和祝福。天空依舊飄著雪花,落在墓碑上,落在祭品上,落在猩紅的地毯上,仿佛是上天對逝者的最後告彆。隻有香火還在孜孜燃燒,散發出的清幽香氣隨微風寸寸遠去,仿佛訴說著那些隱藏在深處的哀思與無儘祝福。
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花,吹得陳陽的臉頰生疼。山下,等候的車隊靜靜地停在那裡,車燈在風雪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陳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團白色的霧氣,轉身看向振豐,語氣中帶著一絲關切:“振豐哥,何宇和劉波家人那邊,都安排妥當了嗎?”
振豐點點頭,摘下沾滿雪花的帽子,用手套拍了拍上麵的雪花,緩緩說道:“都安排好了,跟上次小武和小華的情況一樣,相關部門都出麵了,給了他們父母一個合理的解釋,說是因公殉職,還給他們頒發了獎狀,撫恤金方麵,每家我給拿了五十萬。”
陳陽聽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香煙,點燃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煙霧在空中彌漫開來,很快被風雪吹散。
“五十萬,太少了。”陳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振豐哥,這樣,每家再追加五十萬。兄弟們出生入死,我不能虧待了他們的家人。”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以後,逢年過節,兄弟們有的,他們幾家也不能缺。每年過年前,都送一筆錢,數額就定為十萬吧,到時候我把這件事交代給小三子,讓他每年都記得去辦。”
陳陽將煙頭狠狠地踩滅在雪地裡,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振豐:“還有,小武、小華、何宇、劉波他們幾家,如果家裡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及時告訴我,不管多難的事,我們都要儘全力幫他們一把!他們是為了我們才……”
陳陽哽咽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但眼中流露出的悲傷和堅定,卻比任何言語都更加有力。
振豐鄭重地點了點頭,腦海中浮現出小武和小華父母收到撫恤金時那充滿感激的眼神,他知道陳陽是真心實意地要照顧這些兄弟們的家人。小武、小華沒了之後,一年以來,陳陽從未食言,逢年過節,他都會安排人親自將錢和物資送到兩家,從未遺漏,這份情義早已深深地烙印在振豐心中,讓他對陳陽的承諾更加堅信不疑。他知道,對於何宇和劉波的家人,陳陽也一定會傾儘全力地照顧,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
振豐默默點點頭,眼眶也有些濕潤,“放心吧,陳老板,這些事情我會安排好的,絕不會讓兄弟們寒心。”他知道,陳陽的心裡比誰都難受,這些兄弟,都是他最親近的人,如今卻陰陽兩隔,這種痛苦,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
陳陽拍了拍振豐的肩膀,眼中充滿了感激:“辛苦你了,振豐哥。”
他知道,有些事情,說再多也不如實際行動。他會用實際行動,來告慰逝去的兄弟,讓他們在九泉之下,能夠安心。
“師叔,”陳陽坐上了宋青雲那嶄新的汽車,隨手將座椅調到最舒服的角度,一邊悠然開口道,“走吧,陪我去看看楚老板給我都留下了什麼東西,他那些家當畢竟不能就那麼丟著,不然等會兒嚇得楚老板在下麵給我托夢怎麼辦。”說著,陳陽從隨身的牛皮包裡掏出了一柄古舊卻精致的鑰匙,鑰匙頭部雕刻著複雜的花紋,仿佛年代久遠的古董,一拿出來就能聞到一股隱約的銅鏽味。
“行啊,”宋青雲帶著些許的揶揄答應著,同時點過一根香煙叼在嘴角,發動他的那輛引人注目的虎頭奔,轟隆的引擎聲瞬間劃破了山間的空寂,他嘴裡含糊地念叨了一句,“我還真得跟著你去沾沾光,楚老板可是木器的一把好手,留下的物件指定不簡單啊,跟著你我也開開眼!”
陳陽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懶洋洋地倚在靠背上,抬手指了指宋青雲的車內裝飾,語帶調侃地說道,“你這行啊,師叔!那輛虎頭奔被撞報廢,轉頭又換了一台新的,還掛了個京牌,這次怎麼的,師爺沒找你談心啊?”
說著,陳陽還做了一個拳打腳踢的手勢。
“談心?”宋青雲瞥了他一眼,嘴角拉出一抹帶點自得的笑容,一邊說著,一邊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煙灰抖出窗外。
“不至於,這次能有這車,還是你師爺親自給我搞的關係,幫助我申辦的,不過錢就得我自己出了。倒是有意思得很,本來跟他老人家提完還想弄台虎頭奔的時候,都已經準備好挨揍了,結果不知道他聽誰說,幸虧當時開的是輛虎頭奔。這車皮實,要是換了彆的,八成我這條命就交代了。”
“呦嗬!”陳陽聽完停頓了一瞬,隨即輕輕拍了下前座靠背,嘴裡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感情這波事故換出來了一個虎頭奔的支持票數啊,師叔你這是轉危為安,完美化險為夷!接下來你就大膽浪吧,車壞了隨時換,師爺這回親手給你開了綠燈。”說完這句,他自己倒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宋青雲聽了樂嗬起來,笑著側頭掃了陳陽一眼,語氣中竟透出幾分狡猾,“不過這次,我還得特地謝謝你呢,小子!”
“不用跟我客氣,”陳陽嘿嘿一笑,順手把內側的安全帶扯過來簡單檢查了一下,“不過師叔,這次咱都知道安全帶的重要性了,你怎麼還是開車不係安全帶呢?看得我都為你擔心。”
“哼,我不是說安全帶的事,”宋青雲擺擺手,語氣既顯得輕鬆又帶著一絲意味深長,他的目光在前方車道上彙聚起來,但話語中卻泛著幾分回味,“我是說你從耳朵山帶回來的那點東西。”
“耳朵山的東西?”提到這個話題,陳陽的神色微微僵了一下,緊接著眉頭一皺,歎了一口氣道,“操!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我就鬨心。一群人折騰了一整圈,結果弄了個寂寞,彆說什麼好東西了,還讓楚老板和老趙、何宇、劉波搭上了命!你謝我啥啊師叔,這賬怎麼算都謝不著我。”
宋青雲眉飛色舞地跟陳陽聊起了耳朵山裡的發現,語氣中帶著一絲炫耀。陳陽下山後,宋玉德雷厲風行,立刻帶人上山,把山洞封得嚴嚴實實,生怕寶貝們長了翅膀飛了。直到這方麵的專家們抵達耳朵山,小心翼翼地進行篩選,才揭開了這些寶藏的神秘麵紗。
除了金磚和玉器閃瞎人眼的光芒外,數量最多的竟然是古籍!這些古籍雖然飽經滄桑,破損嚴重,但專家們表示,這都不是事兒,修複一下又是一條好漢!
更讓人激動的是,其中一小部分古籍,竟然與當年準備送上阿波丸號的文物清單上的記載完全吻合,再加上陳陽之前發現的佛首和那兩尊青銅鼎,基本可以斷定,這就是小鬼子當年沒來得及送上阿波丸號的寶貝,情急之下就地掩埋了!
“我去!”陳陽聽完之後,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嘴巴也跟著微微張開,像一條離開了水的魚,無聲地開合了幾下。
“師叔......師叔,”陳陽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說,耳朵山裡發現的那些東西,真的是當年小鬼子沒來得及送上阿波丸號的寶藏?”
“不是我的意思,”宋青雲笑著搖了搖頭,騰出一隻手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是專家們鑒定後的結果。”
他一邊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一邊抽空瞥了一眼陳陽,臉上帶著一絲得意,“所以說啊,這次你小子可是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你,我二大爺怎麼可能讓我買虎頭奔呢?”
陳陽聽完,先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一臉狐疑地盯著宋青雲,“不對啊,師叔,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阿波丸號上可是有40多噸黃金呢!耳朵山裡發現的那些金磚,數量好像對不上啊?”
“哎,”宋青雲擺了擺手,示意陳陽不要著急,“那40噸黃金,指的是在朝鮮碼頭裝上船的部分,當時有外國記者用攝像機記錄了下來,證據確鑿。但是,那些沒來得及上船的黃金,數量可就不好說了。”
宋青雲頓了頓,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耳朵山裡發現的那些金磚,很可能就是當年沒來得及送上阿波丸號的!”
“可是,這還是說不通啊!”陳陽眉頭緊鎖,苦思冥想,“我聽說阿波丸號上還有京人頭蓋骨,這些東西在耳朵山裡也發現了嗎?”
宋青雲搖了搖頭,表示並沒有發現京人頭蓋骨。他推測,如果當年小鬼子真的拿走了京人頭蓋骨,按照他們的行事風格,應該早就帶回自己的國家了。就算沒有帶回去,也應該在第一時間送上阿波丸號,所以現在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
“行了,你小子就彆瞎琢磨了。”宋青雲看著陳陽一臉糾結的樣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被認定為當年準備送上阿波丸號的古籍,可是經過當時小鬼子戰俘親口確認的,這件事沒什麼好懷疑的。”
“再說了,”宋青雲繼續說道,“如果不是當年小鬼子的寶藏,怎麼會有那麼多金磚和玉器陪葬呢?”
他笑著看了看陳陽,伸手拍拍陳陽的肩膀,“所以啊,我得好好感謝你小子,你可是幫我完成了這個重要的任務!”
聽到這裡,陳陽側過頭,認真地看了看宋青雲,試探性地問道:“師叔,你的任務完成了,是不是就要回京城了?”
宋青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賣了個關子,“現在還沒有明確的消息,等有結果了再說吧。不過,按照我二大爺的意思,我應該不會回京城了。”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京城那個圈子,太複雜了。”
談話間,車子平穩地停在了楚老板古色古香的店鋪門前。陳陽掏出鑰匙,金屬的觸感在指尖傳遞著一絲冰涼,仿佛開啟一段塵封的曆史。插入鎖孔,輕輕一擰,伴隨著“吱呀”一聲,厚重的木門緩緩打開,一股淡淡的黴味撲麵而來,像是時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