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庫,比較大,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在那,另一個東庫,這東庫放著的是沒有修過的,都是好東西,廠裡的老師傅們不大願意讓賣這些家具,因為他們可以時不時看看這些老年間的手藝,乾活時候學學,惜售!
“那東庫,嘖嘖,一般人可進不去,”耿昌說著,順手抓起一把花生米,扔進嘴裡,嚼得哢哢響,“我跟你們說,那可是個寶地兒!王世香那本《明式家具珍賞》看過沒?裡麵好多照片,那都是在硬木家具廠東庫拍的。”
他咽下花生米,又接著說:“那是哪年來的著?好像是八十年代,記不清了具體是哪一年了。反正,當時港城有個大導演,叫李翰祥,來咱們京城拍《火燒圓明園》。”
“這位導演啊,是個懂行的,喜歡老家具,就托人找了王世香的學生,叫張得祥,帶他去硬木家具廠挑寶貝。巧了,那時候故宮要修一批老家具,我經常去硬木家具廠跑腿,正好那天我在場,親眼見證了這一切。”
耿昌說到這,停頓了一下,賣了個關子,才繼續說道:“東庫裡啊,當時有兩對極品大四件櫃,那叫一個漂亮!一對是金絲楠木的,雕滿了雲龍紋,氣勢磅礴。”
“還有一對,就是咱們今天看到的這件,黃花梨的,雕的鳳紋,栩栩如生,精美絕倫。我聽廠裡的老師傅說啊,這黃花梨的櫃子,是合營前一個老掌櫃,花了整整五十根金條買回來的,當鎮店之寶!後來公私合營,這寶貝就到了硬木家具廠。”
他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又說:“當時那金絲楠木的櫃子,硬木家具廠寶貝得跟什麼似的,要價六萬塊!你們猜,這黃花梨的要多少?”
陳陽迫不及待地問道:“還有一套滿雕雲龍紋的?那可是……”
耿昌點點頭,肯定地說:“沒錯!就是龍紋!你想想,鳳紋一般都是皇後或貴妃用的,再往下,誰用得起這麼好的東西?那龍紋,肯定是皇帝用的,說不定就是康熙爺的!”
宋青雲也激動地插話道:“這可是皇家禦用之物啊,按照當時的價格來算,怎麼著也得十幾萬吧?”
耿昌繼續說道:“我可沒記錯,當時金絲楠木那套,硬木家具廠要價六萬,而這黃花梨雕鳳紋的,才要兩萬五!”
“兩…兩萬五?”陳陽和宋青雲異口同聲,眼睛瞪得像銅鈴,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這…這跟白撿有什麼區彆?”
耿昌笑著擺擺手,仿佛回憶起當年那兩萬五千塊巨款的震撼,他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不要覺得便宜,那可是八幾年!萬元戶才剛剛冒頭,兩萬五,在當時能買好幾套四合院了!那可是相當大的一筆錢!”
“當時這筆錢,解決了廠子裡不少問題呢,隻不過.......後來我記得當時廠裡幾個老師傅心疼的直跺腳,覺得白菜價賣了寶貝,唉,現在想想,也是時代使然吧。”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後來啊,李導演相中了這對櫃子,眼睛都挪不開了,當即拍板買下。你們是沒見過當時那場景,李導演一揮手,下午就把錢送來了,乾脆利落!嘖嘖,真是財大氣粗啊!”
耿昌伸手指了指院子外麵,“我記得清清楚楚,李導演把這對櫃子運到了他在團結湖的家裡。那房子,依山傍水,環境清幽,是個好地方!後來,我還專門去他家看過這對櫃子。哎呦,我的乖乖!擺在客廳裡,那叫一個氣派!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簡直了!那感覺,就像進了皇宮一樣!嘖嘖嘖,真是讓人羨慕啊!”
說到這裡,耿昌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這對櫃子在李導演家裡待了好幾年,直到今年,聽說他要蓋影視基地,資金周轉不開,才忍痛割愛,把這批家具送到加德拍賣行。就是今年秋季那場有名的‘清水山房’專場拍賣會。一共28件家具,件件都是精品,但這對大櫃是壓軸的,估價150萬到200萬!是全場唯一估價過百萬的!嘖嘖,真是天價啊!”
隨後,耿昌搖了搖頭,無力的歎了一口氣,雙手一拍,惋惜地說道:“可惜啊,流拍了!我個人覺得,一是價格太高了,二是市場認知度不夠,大部分人不懂得欣賞它的價值!畢竟,木器這行,水很深,懂行的人不多。”
“聽說後來私下交易了,具體多少錢,就不得而知了。”
老耿這番話得到了大家的認同,腦海中浮現出那對頂箱櫃的形象,心中更是讚歎不已。黃花梨大四件櫃,成對的頂箱櫃,素麵的居多,雕花的少見,這雕花的,更顯珍貴。超過兩米高的常見,但像這對櫃子一樣接近三米的,那就鳳毛麟角了。
腦海中浮現出這對黃花梨鳳紋大四件櫃,雕工精湛,栩栩如生,那鳳紋,那牡丹,交相輝映,活靈活現。圖案布局更是精妙,疏密有致,如同名家畫卷,充滿了藝術的張力。鳳穿牡丹的題材,寓意吉祥富貴,又不會顯得俗氣,令人賞心悅目。
保存狀態極佳,就連平時不輕易示人的背板,都是上好的黃花梨紅料製成,油光鋥亮,一塵不染,包漿溫潤,一看就是精心保養的寶貝,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沒想到現在落在了陳陽手裡,這麼看來,應該是楚老板私下買走了,隻是……”耿昌說到這裡,目光在陳陽和宋青雲兩人臉上掃來掃去,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似乎在組織語言。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仿佛一根緊繃的弦,隨時可能斷裂,“其實也是好事……”耿昌放下酒杯,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櫃子被行家買走了,又落在了陳陽手裡,也算是有個好結果。”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
陳陽沒有接話,隻是用手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桌麵,一下,兩下,三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慢,仿佛在思考著什麼重大問題。他的眉頭緊鎖,目光凝視著桌麵上的紋路,仿佛要從中看出什麼端倪。
“那就是說……”陳陽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語氣篤定,“這物件估價150萬沒拍出去,我給楚老板家200萬就足夠了!”
“噗!”耿昌聽完,一口酒噴了出來,酒水像噴泉一樣灑在桌子上,晶瑩剔透。
“咳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仿佛要窒息一般。
“你小子腦子有病吧?”耿昌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陽,“這賬怎麼算的?150萬沒拍出去的物件,你給兩百萬?”
當年流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