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陳陽由衷地讚歎,輕柔地撫摸著大罐的表麵,他嘴角的弧度逐漸擴大,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嘖嘖,這青山居士真是藝高人膽大啊,居然把壓箱底的絕活都用在我身上了!”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這是想讓我傾家蕩產來收藏他的作品嗎?”
謝明軒的目光在陳陽和罐子之間來回移動,眼中充滿了求知欲。他仔細觀察著罐子的每一個細節,緩緩說道:“師傅,這罐子胎質堅實,胎色瑩白,釉麵白中泛青,青花色澤濃豔,層次分明,明淨素雅,還有著黑色結晶斑點,紋飾筆意酣暢灑脫自然,這些特征都符合元代青花瓷的典型器,難道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陳陽神秘一笑,再次輕拍罐子,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轉頭看向柱子,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柱子,你也來瞧瞧,說說你的看法?看出什麼端倪來了嗎?”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賣了個關子,“這可是個考驗眼力的好機會啊!”
柱子小心翼翼地從桌麵上拿起那個青花大罐,仿佛捧著易碎的珍寶。他將罐子放到眼前,慢慢地轉動著,目光隨著罐身上流暢的線條和精美的紋飾遊走。
他時不時停下轉動的動作,凝神屏息,仔細端詳著罐子上的每一個細節,試圖從中發現一絲端倪。他專注的眼神仿佛要穿透罐子的釉麵,探究其內在的奧秘。
他檢查了罐子外部的每一寸,從罐口到罐底,從紋飾到胎質,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接著,他伸頭探入罐口,鼻子微微抽動,似乎想嗅出罐子中歲月的痕跡。他又將罐子翻轉過來,仔細觀察罐底的露胎和圈足,試圖從中找到年代的印記。
最後,他輕輕地將罐子放回桌麵,起身離開了椅子,向後退了幾步,眯起眼睛,從側麵仔細觀察著罐子的器形,試圖從整體上把握罐子的特征。
幾分鐘後,柱子重新坐了下來,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哥,按理說,我對元青花最熟悉了。”
柱子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畢竟我和糖豆在蓮花山撿漏過一件元青花龍紋大罐,而且咱們鋪子裡也有兩三件元青花,可這件……”
他停頓了一下,抿了抿嘴唇,眼神中充滿了困惑,“怎麼看著有點不對勁呢?”
“哦?”陳陽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眼神中閃爍著鼓勵的光芒,他輕輕叩擊著桌麵,發出清脆的咚咚聲,“柱子,彆猶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大膽地發表你的見解!”
柱子深吸一口氣,眉頭緊鎖,目光再次落在了那隻青花大罐上,仿佛要將它看穿一般。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這件元青花大罐,從器形上來看,造型端莊大氣,穩重如山。”
“胎體厚重堅密,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力量,氣勢雄偉,令人歎為觀止。釉質瑩潤,如同凝脂般溫潤細膩,釉色白中帶青,如同清晨的薄霧籠罩著青山,積釉處呈現鴨蛋青色澤,宛如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這些都是元青花瓷器所具備的典型特點。”
他頓了頓,指著上麵的紋飾繼續說道:“紋飾層次分明,主次得當,疏朗有致,仿佛一幅精心繪製的山水畫卷,展現出古代工匠的精湛技藝。圖案豐富滿密,卻又絲毫不顯繁雜,每一個細節都處理得恰到好處,動感十足,仿佛要躍然而出,運筆流暢自如,一氣嗬成,顯示出畫匠高超的審美和精湛的畫工。”
柱子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轉動著青花大罐,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它的每一個細節。
他突然停了下來,目光聚焦在青花上,微微咂了一下嘴巴,眉頭皺得更緊了:“就是這青花吧……我……我有些懷疑。”
柱子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著陳陽,“元青花瓷器,青花發色應該蒼翠妍麗,有如水墨般凝重暈染,濃淡相宜,層次分明。”
“但這件青花瓷器的發色……”柱子再次陷入了沉思,仿佛在腦海中搜索著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依我看,還沒有達到蒼翠妍麗的地步,用淡雅來形容這青花發色更為準確。”
說到這裡,柱子看了一眼陳陽,眼神中帶著一絲求證的意味:“哥,你之前跟我們說過,元青花瓷器采用的是蘇麻離青料,蘇麻離青料屬於低錳高鐵類鈷料,由於含鐵量高,往往會出現鐵結晶斑點,俗稱鐵鏽疤。但我看這件元青花的鐵鏽斑……”
柱子突然停了下來,眉頭緊鎖,欲言又止,最後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就是……就是這鐵鏽斑給我感覺不自然!它太規整了,太刻意了,像是……像是人為添加上去的,而不是天然形成的。”
陳陽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讚許的微笑,他微微側頭,目光落在柱子身上,眼神中帶著幾分鼓勵和期待。
“柱子,你感覺這鐵鏽斑不自然,具體說說,怎麼個不自然法?”
柱子略微沉吟,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開口說道:“哥,之前你跟我們講過,元青花使用的蘇麻離青料,由於含鐵量高,會在顏料堆積的地方形成鐵鏽斑。”
“也就是說,工匠在用毛筆蘸取蘇麻離青料繪製圖案時,在起筆、落筆以及色彩濃重的地方,更容易留下鐵鏽斑。”
他頓了頓,指著青花大罐上的幾處細節,繼續說道:“你看這件元青花,它的鐵鏽斑分布有些奇怪。正常的鐵鏽斑應該出現在線條的轉折處、花卉的中心等顏料堆積較多的地方。”
“可這件元青花,不僅在這些地方有鐵鏽斑,在一些細微的地方,比如葉子邊緣、花卉紋飾旁邊,甚至花瓣的尖端,都出現了鐵鏽斑。這些地方的顏料用量很少,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麼明顯的鐵鏽斑。”
“而且,”柱子又補充道,“這些鐵鏽斑的形狀也有些奇怪。”
“真正的蘇麻離青料形成的鐵鏽斑,形狀自然、不規則,就像墨汁暈染開來一樣。可這件元青花的鐵鏽斑,形狀卻比較規整,有些像是人為點上去的,缺乏那種自然暈散的效果。”
陳陽聽完柱子的分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柱子的肩膀,讚賞地說道:“柱子,好眼力!你能看出這些細節,說明你對元青花的理解已經相當深入了。在瓷器鑒定這方麵,你完全可以出師了!”
柱子被陳陽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謙虛地說道:“哥,你彆誇我了,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呢。我隻是覺得這件元青花的鐵鏽斑看起來有點不對勁,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敢確定。”
這時候宋青雲在旁邊鼓起了巴掌,眼神中帶著興奮看著柱子,“柱子,我可是小看你了!”
“從認識陳陽的時候,你就跟著他,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裡,你居然有這樣的成就,真是了不起呀!”
柱子聽完臉上尷尬的笑笑,之後抬手撓撓頭,“宋老板,你就彆拿我開玩笑了,我這點本事,怎麼回事您心裡最清楚了。”
陳陽拍拍柱子肩膀,笑著說道:“謙虛是好事,但也不能妄自菲薄。你剛才的分析非常到位,這件元青花的鐵鏽斑確實有問題。”
他轉頭看向謝明軒,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謝明軒,你小子要好好學著點,看看柱子是怎麼觀察和分析的。”
說著,陳陽將手中的元青花大罐從柱子麵前推到了謝明軒麵前,然後說道:“現在,我來跟你們詳細說說,這件元青花是怎麼做舊,怎麼偽造鐵鏽斑的,它用的根本不是蘇麻離青料,用的就是國產料配合化學試劑來模仿元青花的。”
陳陽指著那隻青花大罐,侃侃而談,仿佛一位經驗老道的工匠正向學徒傳授畢生絕學。他先是指了指罐身,解釋道這件贗品並沒有使用蘇麻離青,而是采用了國產鈷料進行仿製。
具體來說,是以雲南、江西等地的鈷土礦為原料,經過提純後,再人為添加氧化鐵,以此來模仿進口蘇麻離青料特有的鐵鏽斑效果。謝明軒一邊聽著,一邊記著,心中暗想:這造假的人還真是煞費苦心,竟然想到了用這種方法來以假亂真。
為了讓青花的顏色更接近真品,造假者還用了一些化學合成手段。他們加入氧化鈷來提高藍色的飽和度,同時控製錳的含量,避免顏色過於灰暗,力求達到元青花那種明快的色澤。
想著這些,陳陽不禁有些佩服青山居士造假的技術,竟然能把顏色模仿得如此逼真。隨後,他又指著罐身上的釉層,解釋說這層釉是用透明度較高的石灰堿釉燒製而成,厚度控製在0.5到1毫米之間,這樣才能保證青花發色純正。
最後,他還特彆強調了燒製時的火候控製,必須采用還原焰燒製,窯溫要精確控製在正負10攝氏度的範圍內,溫度過高會導致青花暈散,溫度過低則會使顏色發灰。
左邊贗品,右邊真品元青花雲龍紋獸耳盤口大罐
“這青山居士不虧是高手,對火候的掌握還真是爐火純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