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街的寂靜令人窒息，隻有那些工作人員偶爾的低語聲，以及從警車中不時傳出的對講機雜音，打破了這片死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像是某種看不見的網，將他們籠罩其中，與上一次來時那熱鬨喧囂、討價還價的嘈雜景象形成了令人不安的鮮明對比。
“會不會是例行檢查？”陳陽疑惑地輕聲說道，他的目光迅速在四周來回掃視，試圖從周圍零碎的景象中拚湊出答案。
儘管語氣儘量保持鎮定，但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眼神中透出了明顯的警惕和焦慮。劉莉則站在一旁，眉頭緊皺，顯得比陳陽還要心神不寧。兩人對視了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同時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陳陽和劉莉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幾乎每邁出一步都仿佛踩在了一根隱藏的琴弦上，讓人有點緊張兮兮。
經過一家名為“古雅齋”的店鋪時，他們的腳步自然緩了下來。透過陳舊但依然光亮的玻璃窗，陳陽看到裡麵幾個工作人員戴著白手套，正在小心翼翼地清點什麼。他的目光很快被門口吸引住了，隻見兩名穿著深藍製服的中年男子，動作麻利地抬起一個用厚厚泡沫和防震膜精心包裹的大件物品，不知是什麼，但顯然分量不輕。泡沫表麵被繃得緊緊的，甚至能隱約看到裡麵狹長的輪廓。
“你覺得那是什麼？”劉莉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陳陽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喉結動了一下，但眼睛緊緊盯著快被搬上專用車的那件物品，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和一絲不甘。
就在兩人內心七上八下、不知應該靠近還是打退堂鼓的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毫無征兆地破開了片刻的沉寂“陳陽？”
陳陽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幾乎本能地停住腳步，回過頭去尋找聲源。隻見視線儘頭，一家看似普通的早餐店裡，坐著一名穿著筆挺海關製服的中年男子，胸前彆著稽查隊的精致徽章。
他雙手正拿著一份油亮發亮的煎餃，並不顧忌形象地咬了一大口，嘴角沾了些微辣的醬料。男子一邊咀嚼著，一邊用一雙不容忽視的銳利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陳陽。那審視帶著一絲目光未明的疑惑，像是在期待一個合理的解釋。
“許大哥？”陳陽瞳孔微縮，下意識後退半步，記憶裡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與眼前這張略帶疲憊卻依舊精神的臉龐重疊，他攥緊拳頭又鬆開，興奮的邊向他走去邊喊道，“真是你啊！你這身製服倒是精神！”
老許嘴裡還叼著半個煎餃，見到真是陳陽，一口全都放在嘴裡嚼著，油漬順著嘴角往下淌。咽下去煎餃之後，老許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常年嚼煙留下的黃牙，嗓門洪亮得像鐘“還真是你小子！”
他三兩步跨過來，手掌重重拍在陳陽肩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力道大得讓陳陽差點踉蹌。
“嘶——”陳陽倒吸一口涼氣，肩膀傳來火辣辣的疼，卻還是笑著任他拍完，“許大哥你這手勁兒，又重了不少！”
老許這才注意到旁邊的劉莉，收起粗獷的動作，略帶矜持地向她點點頭，目光在她精致的妝容和職業裝束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又落回陳陽身上，語氣裡多了幾分探究“這位是……”
劉莉主動上前半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您好，我是陳陽的朋友，很高興見到您。”
“哦，你好你好！”老許打量了一下劉莉，之後微微點點頭，“既然是陳陽的朋友，那就彆客氣，叫我老許就行。”
老許抹了抹嘴角的油漬，目光重新回到陳陽身上，帶著幾分調侃“你小子怎麼沒事又跑到羊城來？我聽說你不是代表國家去參加藝術展了麼？”
陳陽笑著擺擺手，示意老許先彆急著打趣“我就是路過，沒事過來溜達溜達。”
“路過？”老許挑眉，明顯不信，“從京城到港城，再從港城到京城，你再從京城飛到羊城，這叫順路？這路線有點繞啊，飛機都得飛迷糊嘍！”
陳陽無奈地歎了口氣，從褲兜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老許，自己也點上一根“真沒騙你，前段時間在港城的藝術展，剛忙活完，想著去深城見見老朋友。”
“藝術展？”老許接過煙，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那可是高大上的玩意兒啊，你小子行啊，都能代表國家出去了，跟我說說，那些外國人都有什麼好玩意？”
“運氣好，碰巧趕上了。”陳陽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指尖彈了彈煙灰，“倒是老許你，大早上穿這身衣裳，這是執行任務？”
老許嘬了口煙，吐出一團白霧，目光掃過街對麵幾家緊閉的店鋪，語氣變得有些嚴肅“嗯，多部門、多方向，突擊檢查。”
“突擊檢查？”陳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注意到幾家店鋪門口停著的警車，以及那些穿著製服忙碌的身影，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具體我也不方便多說。”老許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追問，“倒是你，你小子跑到羊城古董街來，指定有事，說吧，又準備撿漏什麼好物件來了？”
“嗯，算是吧。”陳陽略一遲疑，決定先不透露太多，伸手一指劉莉，“我從港城回來，正好在深城下飛機，想著就先不回京城了，一來辦點自己的事，二來看看朋友。”
“正好我朋友她那邊急需一件古董，這不，我就想著來羊城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撿個漏。”
“撿漏啊？”老許眉頭微皺，目光再次掃過空蕩蕩的街道，壓低聲音道，“你來的不是時候啊，這條街上……現在你可撿漏不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