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聞言,麵上浮起一層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聽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般,擺手的動作也顯得格外漫不經心。他手指微曲,輕輕叩擊著桌麵,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目光掃過中橋那張帶著幾分緊張的臉,心裡卻盤算得比表麵看起來要深得多。
“中橋先生,高帽子就彆給我戴了,”陳陽語氣輕鬆,甚至帶著點調侃,但眼神裡卻藏著幾分銳利。
“咱們醜話說在前頭,一年之後,你要是湊不齊這一百萬——”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手指在桌麵上劃出一道弧線,“這兩件寶貝,可就得改姓陳了。”
這番話他說得不疾不徐,卻每一個字都砸在了中橋心上。中橋喉結滾動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強作鎮定地點了點頭。
陳陽見狀,嘴角微微上揚,轉頭喊了聲:“小三子!”
小三子應聲小跑過來,手裡拿著幾張打印好的合同文本。陳陽接過合同,快速瀏覽了一遍條款,確認無誤後,遞給了中橋一份。
“簽好了,”陳陽隨口說道,目光卻一直落在中橋握著筆的手上,直到對方顫抖著簽下名字,這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還有件事兒,”陳陽接著吩咐小三子,“去給中橋先生開個新戶頭,動作麻利點兒。”
小三子直接帶著中橋去了附近的銀行,小三子和中橋並肩坐在櫃台前,中橋眼睜睜看著,櫃員熟練地操作著電腦,屏幕上的數字一點點跳動,最終定格在八十萬這個數字上。
“好了,”櫃員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冷淡,“錢已經轉過去了,最慢兩天之後到賬。”
中橋攥緊了手中的存折,指尖幾乎泛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出了銀行之後,轉頭看向陳陽建築公司的方向,眼神複雜難辨。
建築公司內,振豐聽完陳陽輕描淡寫地敘述了整個經過,眉頭緊鎖,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被他抓得更顯淩亂。
“陳老板,”振豐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解和隱憂,“既然都沒人借給他錢,你咋還幫那小鬼子?”
“你不是也說,他在咱們這兒這些年,沒少往回倒騰咱們老祖宗的玩意兒麼?”他頓了頓,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隻是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
刀疤粗糙的手指狠狠拍在紅木桌麵上,他脖頸處的青筋微微凸起,語氣裡滿是不忿:“就是!陳老板,你就不應該幫他!”
“這些小鬼子最壞了,前一秒還點頭哈腰跟咱們套近乎,下一秒扭頭就把咱們老祖宗的東西往他們島國搬!這幫畜生,裝得人五人六的,骨子裡那股子猥瑣勁兒,變不了!”
陳陽垂眸看著桌上狼藉的茶水,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他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瓷杯放回茶托,發出一聲輕微的碰撞聲,這才抬眼掃過振豐和刀疤二人。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深意,“為了我們的以後!”
短暫的沉默後,陳陽像是閒談般拋出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信息,聲音低緩,卻透著某種不易察覺的沉鬱:“中橋的女兒,今年十三歲。”
他頓了頓,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見兩人並無異樣,才接著說道,“聽說確診了漸凍症。”
“啥玩意兒?”振豐濃眉擰成一團,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褲縫,轉頭看向刀疤,“你聽說過沒?”
刀疤原本抱著雙臂,此刻聞言,把腦袋搖晃的跟撥浪鼓一樣。
“人被凍上了?”振豐狐疑的看著陳陽問道。
陳陽轉過身,陽光從他背後照過來,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他的聲音低沉而沉重:“這是一種神經退行性疾病。”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患者會逐漸失去對肌肉的控製,先是手腳開始不聽使喚。”
“一開始可能隻是拿不穩筷子,”陳陽繼續說道,眼神變得深邃,“然後是走路開始搖擺,接著手臂抬不起來。”
“慢慢地,吞咽變得困難,說話開始含糊不清。”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連呼吸的肌肉都會癱瘓。”
陳陽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最殘酷的是,思維卻一直清醒,就像被關在一個逐漸縮小的牢籠裡,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背叛自己。”
振豐和刀疤聽得臉色都變了,辦公室裡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說白了,”陳陽轉過頭看向兩人,“有點類似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