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總經理看到繪梨衣寫的這句話,倒酒的手忍不住一顫,差點又給繪梨衣跪了下去。
作為上杉家的直屬家臣,他當然知道家主的哥哥是何許人也……那不正是如今蛇歧八家的大家長,源稚生大人麼!
總經理原本還一直為自家餐廳連續摘得十三年米其林星級的榮耀而洋洋自得,但大家長的一句“不算好”無疑是將他們餐廳徹底打入深淵,怪不得今年以來家主來他們餐廳就餐的次數越來越少,總經理知道真相後覺得自己的人生都變得灰敗了。
如果說總經理是絕望,那嬸嬸一家和陳處長一家則是麻木了……被震撼到麻木。
他們此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視為高檔場所的米其林星級餐廳就是這個小姑娘家的產業,還是人家口中一家“不算好的食堂”,意思就是這間奢華的餐廳也隻是人家家族產業的冰山一角,這已經不是讓他們心生驚訝或是羨慕的程度了,當差距大到人的意識無法判斷時,剩下的就隻有麻木了。
路明非也沒想到原本是他請吃飯,卻誤打誤撞來了一家上杉家旗下的餐廳,這讓他也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是沾了繪梨衣的光,來這家店裡耀武揚威的軟飯男。
“叔叔嬸嬸,喝酒。”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然後朝叔叔和嬸嬸舉杯。
叔叔和嬸嬸誠惶誠恐地舉杯應和,受寵若驚。
他們已經沒法把單純的繪梨衣當成侄子的有錢的女朋友對待了,米其林星級酒店都隻是家裡不算好的食堂,叔叔和嬸嬸都意識到這個女孩的家裡已經不是用“有錢”兩個字就能形容的……他們視為上流人士的那些人在這個女孩的眼裡也許隻是平凡的庶民。
路明非歎了口氣,自從繪梨衣被總經理認出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場晚宴會變成這樣,陳夫人一家無所謂,但畢竟異國他鄉碰麵,他還是希望好好招待一下自己許久不見的叔叔嬸嬸的,正當路明非準備說些什麼緩和一下包廂裡尷尬又凝固的氣氛,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黑衣的侍者推著推車,車麵上是銀色帶蓋的餐盤,侍者附身在路明非耳邊低語:“先生,龍王大人有一句話給你。”
路明非怔了怔,他掀開銀色的蓋子,餐盤裡真的靜靜躺著一張素色的信箋,上麵是幾個娟秀的字,字跡十分眼熟。
“王將正在去找你們的路上。”
信箋沒有落款也沒有署名,隻有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再就是角落裡印著小小的猛鬼眾徽章,路明非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這封信是誰給他的。
這是風間琉璃派人傳遞給他的消息。
風間琉璃回到了猛鬼眾,監視著王將的一舉一動,儘管他不知道王將為什麼沒有急於尋找“神”,而是把路明非和繪梨衣當成了目標,但當他得知王將發現了路明非和繪梨衣的位置時,就第一時間想方設法找人通知了路明非。
還是被那家夥找來了麼……路明非下意識地捏緊那張素色的信箋。
緊接著,路明非的眼底劃過一抹凶狠的戾色……那就來吧,赫爾佐格,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你派出的傀儡有多少實力。
“喂,那個人給路明非看了什麼?”愷撒問向楚子航,“那張紙條上寫著什麼?為什麼路明非的表情忽然就變了?”
楚子航奇怪的看了眼愷撒:“我怎麼知道?”
“嗯?我還以為你能看得出來。”愷撒認真地說,“路明非一個眼神你都能讀出那麼多信息,他現在表情大變,你怎麼看不出來了?你們師兄弟不是共用一個腦子麼?”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沒有理會愷撒,他覺得這個傲慢的意大利人在來到日本後似乎越來越向某個二缺的德國人靠近。
路明非將風間琉璃的信箋捏成了紙團,精準無誤地彈到楚子航麵前的餐盤裡,楚子航展開信箋,表情也忽然正色起來。
“你怎麼也是這副表情?”愷撒對楚子航問,“紙條上是什麼內容?”
“你自己看吧。”楚子航把信箋遞給愷撒。
愷撒看到信箋上的話,表情也瞬間變了,他眉頭緊皺,低聲問:“王將來找我們乾嘛?這個時候他的注意力不是應該全部放在‘神’這個目標上麼?”
“王將也許不是來找我們的。”楚子航看了眼繪梨衣,“他的目標也許是上杉家主。”
“他們來了,在路上,但是還有一段距離。”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從桌下遞給路明非看。
路明非瞬間就理解了繪梨衣的意思,這個女孩擁有著超乎常人的聽力,幾個街區外發生的事也難逃她的耳朵,她的警覺性和戒備心也遠超常人,繪梨衣對路明非表達的意思是有危險的家夥進入了她的警戒範圍,並正朝他們趕來,繪梨衣用的是“他們”,這麼說前來圍捕他們的應該不止王將一人。
但繪梨衣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慌亂的情緒,她的表情精致又完美,仍是不慌不忙地朝叔叔和嬸嬸敬酒,叔叔和嬸嬸手忙腳亂地回應,他們依然沉浸在繪梨衣那遠超想象的高貴身份中,完全不知道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悄然包裹他們所在的這座北青山建築。
繪梨衣真的很乖,直到敵人逼近的時刻,她心裡想的還是要好好招待sakura的叔叔嬸嬸,要讓大家在這場宴會上吃的開心。
又一名侍者推著餐車來到路明非的身邊,他揭開銀色餐盤上的蓋子,將又一封信封遞到路明非的身前,路明非拆開信封,展開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