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我?”
路明非一愣,內心直呼大事不妙,反應過來後他迅速找到附近一處水窪,低頭打量起水裡自己倒影的模樣。
看到自己的臉,他狠狠倒抽一口涼氣。
那是怎樣怪奇的一張臉啊!
脖頸和麵頰的兩側爬滿了細密的黑色鱗片,鱗片隨著自己的呼吸一張一收,就像是鐵片狀的魚鰓,瞳孔是淡金色的,深處流淌著如岩漿般的光芒,碎骨鎖骨處是短而鋒利的骨刺……這幅模樣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人和巨龍私媾後誕生的小龍人!
路明非敞開自己的衣領朝裡望去,他的身上遍布著密密麻麻的鐵鱗,因為之前意識一直渾渾噩噩,還沒徹底清醒,以至於他隻感覺到後背有些脹痛,現在伸手去摸時,卻觸到收斂在肩胛骨後的骨質雙翼,他手腳上的鱗甲雖然褪去,但指甲的鋒利程度顯然異於常人,幾乎能和野獸媲美!
見鬼,怪不得那些持槍的男人們不敢靠近甲板的位置,其他鐵籠裡的人們看到他也和看到了洪水猛獸一樣躲在自己不敢直視……現在的自己可不就是洪水猛獸麼,海神大人為了降臨人間的詛咒而派遣的深海使者什麼的,還有比這更操的事麼!
當然有,就是海神使者被人類給捕獲啦,而且即將被拉出去展覽和拍賣!
路明非微微歎氣,身體的虛弱感和無力感還是很嚴重,這種異變的龍化現象應該會隨著力量的恢複逐漸淡去吧,但恢複力量顯然不是短時間內能一蹴而就的,不知道要花上多久,隻希望儘快吧,畢竟日本這個國家的變態就是常態啊,要是真的被哪個變態買家買走了對自己做一些變態的行徑,屆時力量還沒恢複無法反抗……路明非忽然打了個寒顫。
“喂喂,朋友,你還沒告訴我啊,你以前生活在哪啊?失落之城巴亞?還是海底遺跡與那國紀念碑?總不可能是亞特蘭蒂斯吧?”
“我看你和人類的構造好像啊,你們也是用肺呼吸的麼?那你們在水下怎麼呼吸?像鯨魚那樣潛到海裡一段時間再上來換氣?”
“還有那些蛇尾人身的物種,就是那些人魚們,我聽說人魚都是如塞壬般妖豔的美女,可它們長相好奇怪啊,算了算了這些都不重要,其實有一件事困擾我很久了……人魚是怎麼排泄的啊?”
“我都告訴你那麼多事了,你就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麼?我來自海洋的好兄弟!”
自稱巫師的話嘮男人的確神神叨叨的,二不兮兮問題像是連環炮一樣朝路明非一個接一個襲來,路明非懶得搭理他,他背靠牢籠的鐵網,麵朝海岸的方向望去。
海風夾著細碎的浪珠迎麵拍在他的臉頰上,天色漆黑一片,黑得像墨一樣,海岸處逐漸亮起了盞盞晚燈,像成片發光的星河,想來時間已經來到了傍晚,正常的人家在這時候應該圍坐在榻榻米上享用著疲憊一天後令人滿足的晚餐。
路明非望著似乎遙不可及的海邊高樓,他隨著這艘海船正往那個方向緩慢靠近,每過一段時間,林立的高樓都會在視線裡擴大一點,不知道那些高樓上會不會正好也有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後,視線剛好遙遙地眺望著路明非所在的這艘海船。
記憶裡那些困在深海中的窒息感都好像在被越來越濃鬱的人間氣息洗刷掉,路明非成功把那些怪物們堵死在黃泉和人間的閘口,為此,他和永墮黃泉也僅僅是一線之隔,不過幸好最後還是活了下來,這讓路明非萌生出一種錯覺。
自己腳下的這艘人蛇船就像條冗長的繩索,正緩緩地把他從漆黑的黃泉地獄拉回人間。
……
夜色如幕布覆蓋東京灣,愷撒大馬闊斧地從專車上走下,輕輕將身後的車門帶上,一舉一動都透著貴族般的行雲流水。
愷撒朝北眺望著遙遠的東京中央區,高樓在那裡築起發光的鋼鐵森林,四十八小時前他還在那裡數一數二的摩天大樓上吃著帝王鮭品著雪茄遠眺東京灣,而今晚他站在東京灣回望那些高樓,貴公子的心裡深深感慨無常人生真乃一場逆旅啊!
愷撒站在海風中,吃力地點燃煙盒裡最後一支香煙,看著漁船乘著夜色從停靠在碼頭,漁人們拉著大網和夥伴們吹噓著今天捕到的魚蝦足夠他們一家吃上一整周……這些話都是愷撒臆想的,因為他是個日文白癡,完全聽不懂這些人在說什麼,不過這並不妨礙貴公子感受著這片濱海晚市的繁華。
這時,送他過來的司機揮手說了句“撒由那拉”,愷撒也微笑著揮手“撒由那拉”。
然後司機一蹬油門,那輛車噴出濃灰色的尾氣把愷撒籠罩其中,尾氣把愷撒好不容易點燃的香煙撲滅,愷撒站在灰霾裡一邊咳嗽一邊把揮起的手掌收回四根手指,短暫地拋下了貴公子的風度,朝司機高高豎起中間的那一根。
說是司機,其實也就是個介於大叔和大爺的之間男人,說是專車,其實就是一輛破三輪摩托,還是離報廢不遠的那種。不過這是愷撒能選擇的為數不多的交通工具了,如果不搭這輛“專車”,可供他選擇就隻有一輛兒童山地車,他大概要騎著兒童山地車貫穿十幾個高速公路,騎行七十多公裡,輪胎和腳踏板大概都會被踩冒煙的吧。
七十多公裡對於平常的愷撒當然不在話下,哪怕是用跑的,他全力以赴下也隻需要兩小時就足夠,但他一整天沒吃飯了。
愷撒在今天清晨醒來,醒來時感覺周圍黏黏糊糊的東西,那些東西還在蠕動,前後某些地方似乎被人用力掐著,掐得生疼。
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張大漁網中,被滿網的海魚和龍蝦埋住,身上傳來的疼痛就是那些龍蝦用堅硬的大鼇在狠狠夾他堅挺的胸肌和翹臀上,都夾充血了,周圍還有電鰻和鰩魚對他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