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梨衣,離會議還有一段時間,我還有空,今天要哥哥陪你打遊戲麼?”源稚生站在門外,輕輕扣動門栓,輕聲詢問。
他的麵前是一麵木質和紙糊的隔門,隔門的對麵是上杉家主居住的房間。
哪怕源稚生和繪梨衣關係如同兄妹般親近,他也不會貿然闖入少女的房間,進門之前他總會輕輕扣響門栓,繪梨衣聽到了響聲就會開門讓他進去,這是他們之間默認的交流方式,類似於一種暗號。
門後亮起了一片明亮的火光,大概是繪梨衣點燃了蠟燭,燭火把女孩的身影投射在隔門的紙窗上,從寬大的影子看去知道繪梨衣現在應該穿著她最常穿的那件巫女禮服,
不過出乎源稚生意料的是,隔門上女孩的倒影搖了搖頭,繪梨衣居然拒絕了自己的遊戲邀請,這在以前是少有發生的事。
自從源稚生擔任執行局局長以來,工作量成倍的增加,能陪繪梨衣打遊戲的時間不多,女孩漸漸的把源稚生陪她打遊戲看成一種獎勵,所以她經常表現得很乖巧,覺得隻要聽話源稚生就會陪她玩,陪她玩她就會很開心。
“今天不想打遊戲麼?”源稚生問,“那看劇呢?繪梨衣有想看的動漫或者電影麼?”
隔門的紙窗上,女孩的影子依舊搖了搖頭。
源稚生一怔。
他知道繪梨衣看似不喜不悲對什麼事都沒有興趣,其實是個極度害怕孤獨的女孩,隻是幾乎沒有人能走進她的內心世界,女孩很少對人敞開心扉。
但不知為何,繪梨衣又和源稚生天生親近,如果能有人陪她一起打遊戲繪梨衣絕不想一個人打,如果能有人陪她一起看動漫繪梨衣絕不想一個人看。
她天生不和彆人說話,所以和彆人的交流幾乎都是靠紙條,在源稚生來到這個家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這個特彆的小姑娘,直到他們認識了一周,繪梨衣遞給他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哥哥要一起打遊戲嗎”,那是繪梨衣第一次對“外人”發出邀請。
源稚生站在門外,沉默了很久,眉間漸漸凝起一抹淺淺的擔憂,他緩緩地問:“繪梨衣是不舒服,或者有什麼事不開心麼?有什麼事可以告訴哥哥,過幾天哥哥把事情都忙完了答應你好好陪你玩,陪你逛東京散心,好麼?”
屋子裡的繪梨衣沒有再點頭或是搖頭,過了片刻之後,一張折疊的便簽紙從門板的縫隙裡鑽了出來,源稚生接過紙條展開,記號筆在上麵寫著粗粗的字體:
“哥哥忙,不用擔心,我會聽話。”
源稚生凝視了紙條許久,無聲地歎了口氣,一隻寬厚溫熱的手掌從後方搭在他的肩膀上。
“老爹。”源稚生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喊我去開會麼?開會的時間已經到了麼?”
“離會議開始還有十五分鐘,但是諸位家主已經到場了,這次的會議很重要,家主們都很重視。”橘政宗說,“剛剛收到的消息,昂熱在幾個小時前已經出發了,現在正在芝加哥飛東京的航班上,美聯航aa153號航班,十幾個小時後就會在成田機場降落。”
“昂熱校長本人麼?他一個人來的?”源稚生吃了一驚。
“是的,半小時前昂熱更新了他在推特上的動態。”橘政宗點頭,“‘飛往日本的途中,鄰座居然是位出席tokyo時裝秀的美麗女士,哦,真是堪比中彩票般幸運!’……這是他的原文,文末還貼了張和金發模特的合照,女孩正對他行貼麵禮,看起來很親熱。”
“真是校長一如既往的做法啊,孤身一人來到日本,居然還有心思搭訕女孩。”
“昂熱他的確有這麼囂張的資本,過去的六十多年裡,他一直覺得日本就是他的後花園,蛇歧八家都是他的園丁,花園交給園丁來打理,所以六十年不來光顧也沒關係。”橘政宗說,“他不常來後花園不代表他遺棄了這個地方,他的園丁們突然集體辭職,昂熱終於想起來要到這片土地來看看。”
“校長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我們把他最優秀的學生們搞丟了。”想起那三個神經病,源稚生不免一聲長歎。
“我知道,你還在對我阻止你們去找那三個孩子心存芥蒂,但稚生你要清楚,你的立場不允許你這麼做。”橘政宗也跟著歎氣,“他們本該在極淵計劃中就犧牲了,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活了下來,假如他們真的落到猛鬼眾手上,這對家族其實是一件幸事,至少那樣昂熱他……”
“不說這些了。”源稚生搖搖頭,“從極淵計劃回來後繪梨衣好像一直心情不太好,老爹你既然都來了,不進去看看她麼?”
“今天就算了吧。”橘政宗搖搖頭。
“繪梨衣也該到這個年齡了,女孩子有時候叛逆一點很正常,繪梨衣不是籠子裡的鳥,有時候我們需要給孩子一點自己的空間。”橘政宗隱晦地看了眼隔門上女孩的倒影,“走吧稚生,今天對你和家族而言,都是無比重要的一天,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準備,彆讓諸位家主們久等了。”
源稚生輕輕拍動兩下隔門的門栓,響聲清脆,片刻後,隔門裡麵也傳來兩下輕輕的拍擊聲,這是他們再見的暗號。
腳步聲漸行漸遠,等到源稚生和橘政宗徹底離開後,火光在隔板上投射的倒影中,女孩褪下身上那件寬大的巫女服,影子裡的身姿曼妙而修長。
房間裡,繪梨衣踩著紅白相間的巫女服吹滅了蠟燭,燭火搖曳的最後一刻,火焰照亮了巫女服裡側片片緋紅色血跡,就像開在衣服上的彼岸花朵。
她在黑暗中走入盛滿水的大浴缸裡,繪梨衣除了和源稚生打遊戲看動漫外,洗澡就是她最喜歡的事,對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寬闊的浴缸就像是自己的一個小世界,繪梨衣可以躲在裡麵玩好久。
但今天和以往不同的是,繪梨衣進入浴缸的第一時間就把自己完全泡入水中,放水清洗自己的身體。
絲絲縷縷的紅色從水底浮起,又被新的水流衝散,那是血跡,黑暗中,繪梨衣赤金的瞳孔亮的懾人,黃金瞳並不是女孩主動點亮的,而是不受控製地大放光芒,女孩居然是處於受傷狀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