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專屬的電梯被召喚而下,金屬門朝兩側裂開,像巨獸張開漆黑的大口,愷撒和楚子航從源稚生身旁經過,匆匆步入電梯,電梯門緩緩合攏,將他們的身子吞入其中。
……
源氏重工的最底層,這裡是比鐵穹神殿更低幾十米的位置,名為“naraka”的深處。
“naraka”是一句梵語,音譯過來就是“那落迦”,意為無間的地獄,那落迦沒有實體,是完全的虛空,一切墜入那落迦的惡徒都會永世地墜落下去,再生與死亡都是奢望。
這裡的環境與可以說相當符合佛經裡那落迦的描述,死一般的黑暗充斥著整個空間,空無與寂靜相互繚繞,難以想象森嚴浮華的源氏重工怎麼會存在這麼一塊特殊的空間,又有誰會來到這麼瘮人的地方。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腳步聲,像是有人從虛無中踏來。
一道清脆的響指聲響起,這處空間的最上方忽然亮起了幾道射燈,燈光從十幾米的穹頂而降,點亮了眼前巨大的藍色牆壁,整個空間都蕩漾著瑩藍色的斑駁微光。
其實冒著藍光的並不是什麼牆壁,而是水,數以千噸的水被巨大的玻璃包裹在立方的空間裡,這是一個巨大而透明的儲水箱。
這個巨大的水箱和上方的鐵穹神殿直連,從河道中某個隱蔽的位置遷入兩根巨大的導管,經過鐵穹神殿層層過濾的乾淨水源不時會被偷偷導入這個水箱中,需要換水時又從另一根水管排放出去,幾千噸量的水對那條地下河似的水渠不值一提,這項工程在十年前開始修建,一直是神不知鬼不覺,連幾大家主都不知道這片空間的存在。
此刻,換氣扇和抽水器都處於停機的狀態,這片絕對密閉的空間裡也沒有任何的風和震動,但水麵卻微微蕩漾,好像清澈的水裡藏著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微微撥弄水流。
那人來到儲水箱前,瑩藍色的微光在他的臉上搖曳,照亮了他蒼白的麵龐,是個俊秀的男孩,身著一身黑色的和服,腳下是白襪和木屐,他彎曲雙腿,盤坐在巨大的儲水箱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幽藍的水波,就像是在盯著一塊涵義不空的空白藝術展板。
忽然,他伸出手指,隔著厚厚的鋼化玻璃輕輕點了點。
按理來說,這麼輕柔的力道根本無法穿透半米厚的玻璃,但儲水箱裡的水卻真的被這輕柔的指擊給點動了,波紋朝四麵八方擴散去。
原本還算平靜的水忽然被什麼東西攪動了,藍色的光斑開始不安地晃動,從水底的位置升起了圈圈渦旋。
一道模湖的黑影從遠處的水下騰上,它被男孩手指點起的波紋吸引了,飛速地在水裡遊弋,卷弄起狂亂的水流,巨大的長尾被它揮動,狠狠地砸在厚重的玻璃上,傳來巨大的響震。
男孩再一次點在玻璃上,水裡再度擴散開輕柔的波紋,巨尾也再一次甩在男孩手點的位置,隻不過兩者隔著一層透明卻沉厚的牆壁。
男孩一次次點著玻璃,樂此不疲,就像是在水族館裡用手指點著瑩藍的玻璃,看著好奇的魚兒們隔著無形的牆用前唇與自己的指尖觸碰……但這裡不是水族館,玻璃的另一側也不是什麼可愛的遊魚。
男孩忽然停下了敲擊玻璃的手,水裡的巨尾也停止了暴躁的攻擊。
一張人臉忽然出現在男孩眼前,蒼白得就像是在湖底泡了幾個星期的浮屍,它外凸的、巨大的眼珠轉動著,隔著玻璃與窺視著男孩,就像從地獄的深淵凝望人間的惡鬼。
人臉的後麵連接著冗長的身體,軀乾就像是餓了十幾天沒有吃飯的人,薄薄的皮膚下緊貼著凸起的骨骼,胸腔被青黑色的鱗片覆蓋著,手部像是退化了一樣嬌小,前段是鋒利而銳長的爪子,遊動之間爪子甚至會磨割到自己的身體。
而它的巨尾像是蛇一樣在身後扭動,尾尖像是刺一樣尖銳,也被同樣青黑色的鱗片包裹著,扭起的時候將水流攪動得狂暴混亂。
這是一隻人臉蛇身的怪物,類似於神話中的人魚,看上去卻比路明非他們在極淵下高天原見到的屍守更加詭異。
而男孩毫不畏懼地與這隻可怖的怪物對視著,怪物打量著他的同時,他也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怪物,像是在欣賞一位國色天香的女性。
其實細看之下這隻怪物的臉絕對不算醜,即便它的麵孔蒼白無比,漆黑的長發像是水草一樣淩亂地漂浮著,但拋開外凸的眼球不論,它的眼型、眉距和高聳的瓊鼻都堪稱精致……電影中的女鬼都長著這麼一張臉,先給你以驚豔的美麗,在恐怖襲來的時候才能形成最大的反差。
不論是中國神話還是印度神話,甚至是日本神話中,都有關於這種生物的記載,人頭蛇身……從造人補天的女媧,到魔神般的娜迦,再到深海裡的交人,它們都象征著究極的神秘與誘惑,傳統的神學家和曆史學家很難解釋為何各國的神話裡都會出奇一致的出現這類生物。
但在混血種的領域,這一切都能得到解釋。
因為這是混血種曆史上真實出現過的生物,當體內龍族的血統覆蓋了人類的血統,混血種的外形就會朝背離人類的方向發生某種變異,那是來自惡魔的詛咒……這是先民們刻骨的記憶,然後埋在基因裡代代流傳,至今人們骨子裡都保留著對這種生物的恐懼。
“你真可憐啊,變得這麼醜陋。”男孩輕輕地歎了口氣,“我說的不隻是你的臉,還有你的靈魂。”
似乎是被這句話給刺激到了,那張人臉狠狠地撞擊在玻璃上,蒼白的麵龐因為太過用力的擠壓而變得扭曲。
它本就外凸的眼球冒著紅血絲,眼眶幾乎要瞪裂,細長的嘴唇忽然咧開,裂紋直蔓延到兩側的耳後,像是整個腦袋都從嘴巴處斷開了,讓人不禁想到都市怪談裡的裂口女,長牙如旋渦般的荊棘在它的嘴裡圈圈排列,長而尖的舌頭在最前端分岔,吐著陰森的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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