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鼬們的屍體散為灰塵與虛影,消逝在黑夜裡,好似黑暗被剝離出的一部分此刻又回歸了夜的懷抱,空間的黑暗再度濃鬱了幾分。
老唐雙手合十,閉上雙眼作祈禱狀,嘴裡還一陣長籲短歎:“剛認識的新品種蝙蝠兄弟們,一路走好,雖然我們的友情隻有短短一瞬,但情誼卻地久天長……”
一陣短暫的告彆後,老唐覺得在這裡待著也不是事兒,決定整裝出發。他跋涉在漆黑的隧道裡,沿著筆直的鐵軌,周圍好像除了黑暗什麼也不剩,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到了這個站台邊緣的輪廓,暴雨在棚頂的邊緣串落,像是彙成了小瀑布。
又走了不知多久,時間在這裡都好像失去了概念。那個瀑布般的邊緣仿佛近在咫尺,可總給老唐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他暗啐一聲:“見鬼了,都走了這麼久還是忽近忽遠的,好像永遠也繞不出這個破車站,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
老唐忽然回憶起作為以前獵人的同僚曾向他介紹過這一類超自然現象,對方告訴他鬼打牆的位置多是陰氣彙聚之地,例如墓園、棄樓之類的地方,還告訴他有同伴遇到鬼打牆後最嚴重的被困頓了三天三夜才救出來,出來時已經精神失常一蹶不振了……可老唐回憶完了發現那家夥描述得十分邪乎,可他壓根沒告訴自己要怎麼從鬼打牆裡脫身啊!
老唐翻著白眼在隧壁的牆根坐下,天蒙蒙黑,心想著熬下去吧,睡一覺等到天亮了大概就會有地鐵站的早工人員發現自己。可等他靠近隧道的邊緣才發現搭建這些牆壁的岩石十分古老,它們呈莊嚴的古銅色,上麵篆刻著神秘而瑰麗的花紋。
老唐一愣,誰會在列車隧道的內壁篆刻花紋?正常情況下這是不允許有人走下的位置,所以不會有人看見,在這裡費心費力刻上精美的花紋不是畫蛇添足麼?
老唐伸手撫摸那些紋路,那上麵竟是傳來微熱的溫度,觸感摸起來根本就不像打磨後的石料,而更像是以前在科羅拉多大峽穀出任務時見到的化石沉積岩。那裡的化石沉積岩是由頁岩、砂岩和黏土在被經過20億年的烈日曝曬和科羅拉多河流域洪流的切割、最後被風雨剝去形成的。
他忽然意識到那些精美的花紋可能不是人為刻製的,而更像無數生物的骨骼疊積而成,這是人類無法複刻的鬼斧神工……
可城市的地鐵站裡怎麼會出現這種自然奇觀?
老唐皺著眉頭摩挲著岩層,記憶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撥弄著,平靜的腦海裡開始擴散開一圈圈微小的漣漪……可他的回憶還未翻湧起來就被一陣隆隆巨響給打斷了。
慘白的聚光刺破黑夜,聚在老唐身上,腳下的鐵軌震動著,烈風撲麵而來吹得衣衫獵獵作響。老唐迎著光照眯眼望去,一輛地鐵列車正呼嘯著,以驚人的高速衝向他。
光和強風將黑暗和青煙驅散,機械猛獸裹著雄偉的巨力而來,那股猛烈的風壓幾乎要把老唐的頭皮都給吹掀開來,如果被這樣的巨獸無情碾過,毫無疑問會被撞得支離破碎連一具完整的全屍都留不下來。
可老唐巍峨不動。
列車近乎是貼著他的鼻尖停下,車燈的強光映照著他黑如點漆的瞳孔,熾熱得幾乎要把這個夜都點燃。它以極大的動能逼近,卻在將要觸碰到老唐的那一刻驟停,在幾乎要刺穿耳膜的巨大的噪音後又恢複寧靜。在老唐麵前,這隻巨大的鋼鐵猛獸就像個瘋過了後又再度回歸溫順本性的孩子。
鏽蝕的推拉式鐵門緩緩滑開,黝黑的車廂就像深不見底的巨口,像極了電影裡那種走進去就出不來的幽靈列車。老唐回頭望了望那個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站台邊緣,雨依舊在下,像是要淹沒整座城市的架勢。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其他選擇了,老唐唉聲歎氣地走入車廂,就像被一張漆黑的大嘴給吞入,鐵皮車門在他身後軋著斑斑鏽跡的軌道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艱難關上。
不一會兒列車就駛出了車站,鋼鐵猛獸咆哮著在暴雨裡飛馳,蒸汽氙燈搖晃。車廂裡的窗戶全部被封死,細密的水流衝刷在上近乎看不清外麵的景象,隻有城市輪廓的模糊剪影在視線裡飛快倒退著。
“謔,這可比那些家夥們講的故事玄幻多了。深更半夜被一輛幽靈列車綁架了,說出去誰敢信?”老唐回憶著他經驗老道的獵人朋友們曾對他的吹牛打屁,什麼幽靈船、什麼無人島,和現在自己的離奇經曆比起來都弱爆了,簡直無聊得像是去隔壁奶奶家吃了頓全麥三明治一樣噎人。
老唐饒有興趣地在列車裡踱步,左看看右瞅瞅,幻想著等下會不會從前麵蹦出個木乃伊,或是從後麵竄出來個僵屍,正好給他用新技能練練手。他的腳步在沉悶的車廂裡沉重如鼓聲,仿佛擂在人的心上……忽然間老唐身子一僵,邁步的雙腳也隨之停了下來。
“靠!還真是輛幽靈列車啊!”
老唐停住了,可腳步聲沒停。
有人在他身後的黑暗裡緩緩的靠近著!他清楚地聽見老舊的隔門被輕輕拉開,斑駁的鐵鏽剝落,有人躲在那裡,暗中窺視著他。
他轉頭,黑暗裡驀然亮起了四隻淡金色的瞳孔。
……
“一號和三號小白兔已經在路上了,二號和四號情況怎麼樣?沒出什麼岔子吧?”薯片妞問。
“沒呢!我們的小白兔二號超讚的!不愧是和小白兔一號並列稱為卡塞爾學院王牌專員的家夥啊,跟蹤的技術很嫻熟啊!距離從始至終都保持的恰到好處,在一百米到一百零五米之間浮動!”酒德麻衣看著電腦屏幕上緊貼著著的兩個紅點,情不自禁地鼓掌,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