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重工三十樓的露台上,醒神寺外,一張張榻榻米並成兩排遠鋪而開,儘頭是一張長桌,長桌的上擺放著昂貴精美的食材,桌次被擺放在露台的邊緣處,東京都夢幻般的夜色似乎為這一場盛大的宴會充當天然的背景板。
本家的主廚親自為宴會主刀,他曾是天皇家族的禦用廚師,多次為國宴操刀,做出的食材甚至被拍成記錄片在全世界的美食領域廣為流傳,他的學生中混的最差的如今也在米其林三星餐廳擔任廚師長。
好馬配好鞍,廚師尚且如此層次,食材自然也不得吝嗇。
長桌的中央擺著今晚的重頭菜,一隻個頭極其飽滿的帝王鮭,從新西蘭空運來。明豔的刀鋒剖開魚腹時,那肥美的嫩肉簡直如同剔透的紅水晶般炫彩奪目。每人身前的小桌上都擺著烹飪好的神戶牛肉、鵝頸藤壺、貝爾維尤式冷鵪鶉、火雞肉餅配鬆露,酒杯裡斟滿了黑霧島燒酒,甜品是東京皇宮飯店的千代巧克力與料理名店“雄”出品草莓牛奶生洋羹。
這等規格的宴席甚至超過了某些時期的日本國宴,因為貴賓們裡中國人偏多,主廚滿意地為這次盛大的料理組合取名“翡翠滿堂”,寓意著本次的料理如翡翠般珍貴且透淨,但讓源稚生深感無奈的是他對麵坐著的那三個神經病的注意力壓根不在滿堂的翡翠上。
愷撒依舊沉溺於白天購物時的狂歡,今天下午,他率先走進矗立在銀座街頭的鬆阪屋,從老板的手裡接過目錄,也不仔細看,隨手就把標價前十的商品圈起來,“每樣給我來三十份”,老板望著這個口氣比天還大的外國人,顫顫巍巍地說“先生,價格方麵……”,他話音未落,愷撒就往他手裡拍下一張黑卡說“三十份,派人裝在外麵的貨車裡”。
是的,他為了購物還專門雇了輛大型貨車。
然後他隨意地走入下一家店,是一間奢侈品店,再次拿起目錄,再次圈起十樣,“三十份”,奢侈品店的女經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先生,這其中很多都是限量的……”,愷撒再次把黑卡拍在對方手裡,不容拒絕的語氣“可以讓你們店裡的設計師和裁縫現做,三十份,做好了派人裝在外麵的貨車裡”……
然後是銀器店、古玩店……源稚生給他充當了一整天的隨行導遊,當然,給加圖索家的少爺當導遊也能得到慷慨的饋贈……愷撒買過的所有紀念品裡都有源稚生的一份,即便他對源稚生需不需要這些並不關心。
楚子航在十分鐘前接到了一通電話,當時他正在把餐盤裡的火雞肉切成小塊,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後立馬放下刀和叉,一直通話聊到了現在。他刻意壓低聲音,源稚生隻能隱約聽到他在報今天的各菜品,倒是電話對麵“啊啊啊大龍蝦“、“啊啊啊金槍魚”、“啊啊啊巧克力”,那個一驚一乍的女聲讓他聽得一清二楚。
明明一天後就要下潛到海下無人深淵,但完全看不出這些神經病們露出哪怕一絲緊迫感,源稚生分不清他們究竟是無所畏懼還是神經大條。
“我們一向這樣,習慣就好。”路明非灌了口燒酒,忽然對源稚生笑笑。
“有嘗試過習慣,但不是件容易的事。”源稚生歎氣後瞥了眼楚子航,依舊沒忍住,“他在和他的妹妹通話?”
路明非壓低聲音:“是師妹,也是師兄的女朋友。”
“他居然有女朋友?”源稚生看起來對楚子航戀愛這件事相當吃驚。
“彆看師兄像個麵癱機器男,但其實他在學校很受歡迎,女孩都喜歡他這款。”路明非說,“但沒誰爭得贏小龍女,師兄被那個女孩吃的死死的,很不可思議吧?”
“也許這就是愛情的魔力也說不定。原本有那麼固執的原則那麼難解的孤獨,早就在心底築起了鐵一般的防線,就像荒野的鏢客坐在孤獨的馬背上朝沙漠中的落日無止境奔跑,不為任何的風景駐足……可當那個人出現的那一刻,你的城牆垮了你的馬也跑了,明明還沒到達終點可最美的風景忽然橫在你眼前,你發現自己用儘全力也邁不開腳步,甚至移不開目光,什麼原則什麼孤獨都是狗屁,你一瞬間就被打得丟盔棄甲。”
興許是燒酒喝多了,路明非忽然打開了話匣子。
源稚生詫異地看了眼路明非,點點頭:“很有哲理的感悟啊,聽上去你也有喜歡的女孩?”
路明非愣了愣,“當然!”
“很好奇,她會是怎樣的……”源稚生話音未落,一道聲音忽然插入進來。
“你們在聊初戀的故事麼?”聲音的來源是愷撒。
在愷撒看來,沒有戀愛經驗的路明非和源稚生過多的探討關於“愛情”的問題很可能誤入歧途啊,他不介意分享他寶貴的戀愛史以供參考,因為他有一個全天下最值得炫耀的女孩。
“老大你該不會又要說你的初戀是師姐吧?”路明非翻了個白眼,“師姐可說她的前男友加起來能組成兩個足球隊踢一場比賽了。”
諾諾確實這麼說的,不過她把幼兒園揍成豬頭然後屁顛屁顛跟在她身後的小胖子也算在她的前男友名單裡,所以水分很大。
“很棒啊,我的女孩永遠是最受歡迎的。”愷撒瀟灑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當真是相當自信的笑容,好像全世界喜歡他的女孩他也不介意,恰好證明他擁有世界上最誘人的東西,這樣的女孩也隻有愷撒·加圖索配得上,在他看來路明非這是變相誇他。
源稚生歎口氣,靜靜地擦拭著蜘蛛切,果然適應這些神經病們的節奏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這三個家夥兩兩湊在一起,就能把周圍的環境變成他們主導的二逼樂園。
“我記得你說你研習過日本劍道。”楚子航剛好結束了通話,“你的刀也是家傳麼?”
源稚生想起路明非說他學習過劍道的基礎,而楚子航是他的師兄,於是他雙手將蜘蛛切捧上:“不,這把刀是老爹給我的,說是我先祖源賴光使用過的刀劍,就是白天你們見過的政宗先生,雖然我叫他老爹,但他不是我真正的父親,我沒見過我的父親。”
楚子航點點頭,雙手接過蜘蛛切:“我的父親也不在了。”
“我是個孤兒,從小和弟弟一起在山裡長大,直到長大後才確定了源家的血統,被接來蛇歧八家。”源稚生說,“就像孤獨的喬治,你知道孤獨的喬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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