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源稚生卻主動像櫻坦明了一切,憑空出現的親生父親,一起長大卻不知道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妹妹,以及本該被他殺死卻又重現眼前的弟弟……短短的時間裡,源稚生的世界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無法獨自承受這一切。
源稚生以前遇到難以承受的事都會和橘政宗講,因為橘政宗曾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橘政宗卻欺騙了他,現在源稚生最信任的人是櫻,源稚生堅信櫻不會欺騙他,如果櫻真的有哪天也背叛他了,這感覺就像源稚生的牙齒某天突然咬斷了他的舌頭。
櫻是個很好的聆聽者,因為不論你對她傾訴什麼,他都會默默的聽著,不會流露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但櫻委實不算個合格的建議者,因為如果你不主動詢問,你就休想從她那裡聽到任何的諫言……那天就是源稚生單方麵的敘述,源稚生在向櫻傾訴一切後,他原本波瀾起伏的情緒就平定了許多,而櫻則是默默地聽完了一切,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現在櫻主動提起了關於繪梨衣的事,這說明這個女孩在傾聽完源稚生的訴說後並不是置若罔聞,而是一直牢記在心上,並且設身處地的為源稚生思考過了,才會在現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提出是否要帶回繪梨衣的問題。
源稚生一邊抽煙一邊發呆,腦海裡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抽完了整根柔和七星,煙草的部分全部燃成了灰儘,燙到了源稚生的手指,源稚生才從綿長的思緒中清醒過來,他扔掉了煙蒂,在漫長的沉默後深深地歎了口氣,像是放棄了掙紮,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繪梨衣是我的妹妹……所以就由他們離開吧。”源稚生低聲說。
“我的意思是,繪梨衣不是上杉家的傀儡,也不是家族的秘密武器,她是我的妹妹,是一個獨立且完整的個體,即便作為兄長看來,繪梨衣跟在路明非身邊是一件很讓人放心不下的事,但這是繪梨衣自己的選擇,我能做的隻有尊重且祝福她。”
“作為繪梨衣的哥哥,我也會用我的方法保護我的妹妹,我衷心希望繪梨衣的選擇是正確的,如果路明非真的能守護繪梨衣並且對繪梨衣好,那我可以放心的把我的妹妹托付給他沒問題,我還會感激他。”源稚生話鋒一轉,聲音變得猶如鐵石般堅硬,“但如果他保護不好我的妹妹,讓繪梨衣傷心了或者讓繪梨衣受了委屈,到時候我一定會帶上我的佩刀親自找他算賬,天涯海角我也會追殺他……不管他是淩駕於‘皇’的怪物還是什麼其他東西!”
“無論你要討伐誰,我都會緊隨在您的身後。”櫻衝源稚生微微躬身。
“說不上什麼討伐,僅僅是一個哥哥對欺負自己妹妹的不負責任的男人的問責……如果路明非真的那麼做的話。”源稚生說,“但至少現在看來,路明非沒什麼可挑剔的,他對繪梨衣很好,更不必說他還於我有恩,他們幾個拯救蛇歧八家於危難之間,如果在這時候我趁人之危把繪梨衣帶回蛇歧八家,那我豈不是太不仁義了麼?況且繪梨衣一定也不願意和我離開,我總不可能強行把她帶走吧?真要說起來其實我還打不過繪梨衣,到時候哥哥反倒被妹妹教訓,豈不是太丟人了?”
“您打不過繪梨衣小姐不丟人,整個蛇歧八家加在一起也不是繪梨衣小姐的對手。”櫻誠懇地說。
“所以說,攤上這麼個強無敵又正好處於青春期的妹妹也挺讓人頭疼的。”源稚生啞然失笑。
源稚生看到櫻淋在雨中已經濕透了的長發,忽然皺起眉頭,他靠近櫻的身邊和她並肩而立,又把全部遮在自己頭上的黑傘往櫻的方向推了推,源稚生語氣略帶責備地說:“不是說過好幾次麼?打傘的時候要麼把自己也給遮進去,大家都在傘裡,要麼就一起淋雨,不要隻想著每次把我遮在傘裡就夠了。”
語氣是責備,動作卻透著關心。
如果換作以前,櫻一定會以源稚生少主或是大家長的身份來回複源稚生的責備,但這一次感受到源稚生貼著她的肩膀和手臂處傳來的溫度,櫻罕見的沒有出聲,而是輕輕地點點頭,脖頸和耳根處露出都屬於少女般的羞紅。
自從上次見到大家長的父親,那位上杉越老先生一直在源稚生的麵前誇櫻是個好姑娘,他很滿意這個兒媳什麼的,櫻覺得自己的心態似乎產生了某種變化,之後每次在麵對大家長的時候她總會下意識避開對方的視線,一旦碰上視線交彙的時刻,她的心底總會不由自主地湧起某種季動……就像初春的楊枝甘露落入原本平滑如鏡的湖麵,掀起陣陣的漣漪。
源稚生當然猜不到櫻的心思,他扭頭望向後方的路口……那裡閃耀著一排紅藍兩色的燈光,那是日本的警用車燈,路口處拉起密不透風的封閉線和隔離欄,隔離欄上標有“東京警視廳”的標誌。
原來這段路早就被東京警視廳派人封鎖住了,一直到北青山的另一邊的街道路口,任何的行人和車輛都不予通過……這是源稚生掌握了猛鬼眾的動向後第一時間聯係東京警視廳采取的舉措,所以在這樣高峰的時期,又是繁華的地段,路明非他們和猛鬼眾戰鬥了那麼久,街道上卻連一個人、一輛車都沒有出現。
源稚生衝警戒線的方向招招手,警察中為首的一人一路小跑來到了他的身邊,這是東京警視廳的警長,算是蛇歧八家傾力扶持的政界內應。
“警戒線還要在維持一點時間,等蛇歧八家的人趕到這裡後,現場清理完畢之後再開放路段,到時候會由龍馬家主和你聯係。”源稚生一邊說著,一邊往警長的手裡拍下一張支票。
“維護公共治安,這些都是我們警視廳應該做的,怎麼還好意思收您的錢呢?”警長嘴上說著客套的話,卻一把將那張支票收攏進袖子裡,他瞥了瞥支票上的數字,大吃一驚,“這次怎麼這麼多!”
“除了警戒線的事,我還要拜托你一件事。”源稚生把支票摁死在警長手裡,他湊到警長的耳邊,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收了我的錢,就得替我辦事,這就是我們黑道的規矩,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在三天之內,消除愷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的犯罪記錄,並把他們的通緝令從警視廳撤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