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路明非已經出言安慰了,但源稚女的內心依然久久不能平靜。
源稚女回想起自己對繪梨衣的誤解,以及自己內心對那個女孩的怨念、憎恨……現在忽然知道那個女孩是自己至親的妹妹,可他不僅沒有寵愛她、沒有珍視她、也沒有為那個女孩做過任何一件事,甚至和自己的親妹妹爭風吃醋到動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她就好了”的念頭,這讓源稚女怎能輕易釋懷。
“繪梨衣……”源稚女有些躊躇地問,“繪梨衣,她知道這件事麼?”
“不知道,我還沒有告訴繪梨衣她的身世,所以她現在還不知道源稚生就是她的親哥哥,也不知道賣拉麵的越師傅就是她的父親,更不知道自己還有另一個哥哥。”路明非緩緩搖頭,“不過上次在歌舞伎座見過你,看到你和源稚生相認後,繪梨衣倒是主動向我提起過你。”
“源君你想知道繪梨衣說了什麼嗎?”路明非看著源稚女,“關於你的話。”
源稚女一愣,他沉默了片刻後,有些忐忑地點點頭:“如果可以的話,還請路君告知我。”
“那天在看完你的表演,從歌舞伎座返回高天原的路上,我問繪梨衣開心麼,繪梨衣點點頭,她在她的小本子上寫給我看。”路明非看著源稚女,輕聲說,“繪梨衣說你的演出很棒,她覺得你的表演讓她有些難過,但她從你身上看出你對自由的向往,這是她見過的最打動人的表演。
路明非的第一段話就讓源稚女呆住了,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很少有人了解歌舞伎表演對他的意義,歌舞伎表演是他一生的追求,不論對於源稚女的人格來說,還是對於風間琉璃的人格來說,隻有站在舞台上他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是自由的,他能恣意地歌舞在這天地間。
這些年來風間琉璃以極具天賦的演技征服了所有的觀眾,他在歌舞伎演員的圈子裡逐漸聲名鵲起,但除了那些真正了解這個文化內核的專業人士,觀眾之中絕大多數的女性其實是出於對他的愛慕或是憧憬才捧他的場,她們在表演後痛哭流涕卻不知自己為何哭泣,風間琉璃知道,他的成功離不開這些女人們的支持,他也一直很感激自己的這些支持者。
但繪梨衣的話卻真正觸動了他,那個和他血脈相連的女孩是第一次看他的表演,卻僅僅通過一場演出就看透了他想表達的一切……他的心聲、他的遐思、他的神往……
源稚女不知道這是不是源自於他和那個女孩的身體裡流淌著相同的血,但女孩的話卻帶給他一種莫名的觸動……還有什麼是自己的演出被自己的親妹妹認可和喜歡更值得感到欣慰的呢?
“還有麼?”源稚女輕聲問,“繪梨衣她還說了什麼嗎?”
“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給我看的第二句話是說,她覺得你長的和源稚生很像,某些角度看起來和源稚生簡直一模一樣。”路明非說,“但繪梨衣又說她可以從你們的氣質分辨你們,因為你的氣質和你哥哥源稚生完全不一樣。”
“是的,我和哥哥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從小認識我們的人就這麼說。”源稚女輕輕點頭,“但如果不是仔細觀察的話,隻有特彆熟悉我們的人才能一眼從氣質分辨出我和哥哥,我們的臉長得幾乎一樣,可是哥哥的氣質看上去更剛硬更英氣一些,我的氣質更陰柔一些,哥哥從小就說我像女孩。”
“他的哥哥就是蛇歧八家的現任大家長源稚生對吧?”芬格爾小聲對愷撒問,“那個總是穿著一身風衣板著表情,但長著一副秀氣的臉的瘦高年輕人是吧?”
“是的,他們兄弟倆單從臉來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愷撒瞥了眼芬格爾,“怎麼?你見過源稚生?你又準備飆什麼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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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蛇歧八家潛伏當小混混的時候,遠遠的看過一眼。”芬格爾撓了撓後腦勺,“我倒不是對那個叫源稚生的年輕人有什麼意見,我隻是覺得日本這個國家要沒救啦,連那種長著一張娘炮臉的男人都算得上剛硬和英氣,那咱倆這樣的豈不是施瓦辛格中的史泰龍啦?男人中的男人。”
愷撒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看著芬格爾一眼:“難得你這家夥居然說了句正常的話。”
其他幾個人都沒有理會插話的芬格爾,這片卡座似乎無形中被切分成了三個區域。
一個走心的交談區,路明非和源稚女在進行一場直擊心靈的對話,一個安靜的聆聽區,楚子航正專心致誌地聽著路明非和源稚女之間的交談,還有一個吐槽區,芬格爾就著路明非和源稚女的談話時不時就會抓住槽點飆出一兩句爛話……愷撒原本是和楚子航一起待在聆聽區的,卻總被不甘寂寞的芬格爾往吐槽區拉去,遊離在兩個區域之間。
“繪梨衣說她看到源君你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你是源稚生的孿生兄弟,因為她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了第一次見源稚生時那股莫名的親切感。”路明非對源稚女說,“也許這就是源自於兄妹之間的某種血緣感應吧。
源稚女默然地點點頭。
其實那天在歌舞伎座,他看著繪梨衣時,心裡也湧起一股莫名難言的複雜情緒,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赫爾左格的事和源稚生的到來給轉移了,一件接一件的大事讓他猝不及防,接二連三的從這讓他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導致源稚女沒怎麼來得及將過多的注意力分給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