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寂從善如流,滾了。滾到了勤政殿的門口,皇帝又怒喝一聲,“滾回來!”
沒辦法,晏寂隻好又轉過身去,“陛下?”
彼時外麵日頭斜掛,餘暉鋪滿了西麵的天空,將勤政殿外的柱子染成了金色。晏寂就在這一片的光亮之中轉過了頭,謫仙一般的麵容,既有不解,更有藏在眼底的幾分不耐。
皇帝忽然覺得,目光似乎清正了許多。晏寂的麵龐,和記憶中那個總是喜歡著一襲大紅的明媚女子再次重合在了一起。
伸手遮住了眼,皇帝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趕明兒,朕欲去玉清宮祈福。你安排護衛。”
晏寂抬頭看了看皇帝,雖有疑惑,卻還是躬身領命。見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晏寂等了片刻,皇帝再無彆的話,這才踏出了勤政殿,出宮去了。
“陛下。”今日在勤政殿中服侍的是內廷大總管胡德祿。他亦是從小在皇帝身份伺候的,最得皇帝信重。“您這是怎麼了?可要傳了禦醫來?”
胡德祿扶著皇帝回到了龍椅坐下。
皇帝搖了搖頭,“朕沒事。說來也怪,近來……朕時常夢到她。”
“她?”胡德祿一怔,隨後明白了過來,卻不敢隨意接話,隻將茶捧到皇帝跟前,勸道,“陛下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奴婢看著,郡王殿下容貌與那位主兒相似了七八分。您天天看著殿下,能不想起那位主兒嗎?奴婢說句僭越的話,那位主兒已經走了這麼多年,陛下啊,您還時時記在心裡頭,足夠了。”
“夠麼?”皇帝苦笑,搖了搖頭,叫胡德祿將茶端走了,“你也去預備預備,過兩日隨我去玉清宮。她喜歡什麼,你也知道。”
“奴婢遵命。”胡德祿扶起皇帝,“奴婢伺候您去歇著。”
皇帝也覺得確實疲憊,也就起身來往暖閣裡去了。
這人才躺下了,就見一個小內侍躬身快步進來,附在胡德祿耳邊說了句什麼,胡德祿的臉色就變了。
“什麼事?”皇帝閉上了眼睛。
胡德祿忙道“鳳儀宮那邊傳過話來,皇後娘娘病了。”
“病了就傳太醫,找朕做什麼?”皇帝如今是徹底厭惡了薛皇後。不是因為她有野心,身為皇後,育有皇長子,有這份兒爭的野心,才是再正常不過的,也是皇後皇子該有的氣魄。
隻是,薛皇後爭得實在太過低級。
她和大皇子母子兩個加起來,甚至再添上個榮泰公主,三個人的心機也不是晏澤的對手。
一味地愚蠢,日後焉有活路?
更何況,他明明已經替長子選定了家世性情俱佳的皇子妃,偏她不喜歡,上躥下跳地生事。所作所為,哪裡有半分母儀天下的氣度?連那些尋常的外命婦都不如——再蠢的外命婦,也不會害死自己的孫子!
皇帝閉著眼睛,厭惡地說道“著人去告訴貴妃,讓她過去瞧瞧。”
“是。”胡德祿花白的眉毛一挑,衝著小內侍點了點頭。
薛皇後這是徹底的失了寵呐。饒是胡德祿老練,也不由得動了動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