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據?”三太太恍若陌生人一樣看著唐燕凝。她實在是開了眼界,彆說是一家子人了,就是親戚朋友間,誰家裡一時挪不開手,拆借些也不是沒有。他們這樣的人家,何時聽到過寫借據的呢?
這,彆說傳出去了,就是被屋子裡的丫婆子們聽著,都要笑死了!
“阿凝啊,這一家人,怎麼好提這個話呢?”捏了捏帕子,三太太轉頭吩咐春暉堂裡的丫鬟婆子,“都把嘴管好了。方才的話傳出去,叫我知道了有你們好受的!”
丫鬟婆子齊齊應下。
回過頭三太太抱怨唐燕凝,“不是三嬸做長輩的要教導你,咱們可是國公府嫡出的千金啊。這該有的風度體麵,還是要有的。咱們這樣的人家,你們這樣的主子小姐,誰會動不動就把銀子借據之類的放在嘴邊啊?沒的丟了體麵,叫人看了都笑話呢。”
哎呦呦,三太太都要捂心口了。“再說了,從小到大的,你什麼好東西沒糟踐過啊?翡翠盤子瑪瑙碗,都不知道摔了多少了呢。什麼時候起,把這些俗物俗事看得這麼重,時時刻刻掛在嘴邊了?”
“堂堂國公府的姑娘,竟然和成天計較兩個蘿卜一頭蒜的小家子出身一樣。什麼時候?還能是什麼時候!偏要隨著她那個娘出去住著,住到了跑去做買賣!哪裡還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唐燕凝撇了撇嘴,慢條斯理地將銀票放回到了袖子裡,然後雙手交疊,兩膝並攏,眉眼低垂,姿態端莊,儀容沉靜,整個人氣質都仿佛一轉。任是哪個挑剔的當家主母來了,也都得說一句,唐家姑娘好氣度了。
蘇老太太和三太太兩個人麵麵相覷。
三太太忙道:“阿凝,老太太和我教導你,也是為了你好。你母親體弱,可不就得我們多操心?你可彆多心,都是為了你呢。”
“三嬸,我都明白的。”唐燕凝掩唇而笑,眼波流轉間當真是燦如夏陽,豔若春花。“我這不就按著老太太和您的教導做大家閨秀了麼。”
多可笑呢。找她要銀子,還要來嫌棄她開了鋪子賺錢。難不成就要乖乖把她母親的嫁妝送上才行?
這麼多年吃著林氏的,用著林氏的,還能那麼對林氏和他們兄妹,到底是誰,失了體麵呢?
江沁玥悠悠勸道:“二表妹,不要這樣說吧。三舅母也的確是為了你,長輩慈心,不好辜負的。不過……”
她又勸三太太和蘇老太太:“這百人百樣,有人文靜些,也有人活潑些。譬如三表妹,嬌嬌俏俏的,誰看了不喜歡?二表妹又是另一種性子,明爽直率,相處之下也叫人舒服呢。三舅母,您也莫要對二表妹苛求了吧。”
三太太挑了挑眉,嗆人的話險些脫口而出。幸好嘴才張開,就想起了明日江沁玥就會入宮,大小也是個主兒了,不好輕易得罪,隻好又硬生生地將話吞了回去,勉強笑道,“你說的也是。”
嘴上這麼說著,心裡頭大罵江沁玥不是個東西。她這裡忙前忙後的是因為什麼?還不是為了給她湊銀子進宮花銷!
因此上頗有些意難平,三太太假笑,“也是我著急了,想著先把給你的銀子湊起來,一時沒留神,竟然跟阿凝說起這些個來。這哪兒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該操心的呢?”
瞪了一眼三太太,蘇老太太沒好氣地說道:“罷了罷了,這銀子我來出。私庫裡頭掃一掃,幾千兩銀子也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