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歌行!
從來說離彆者,或以死彆說寬彆,或以死彆況生彆。說死彆也就是死心,而生彆這讓人不能放心。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可漏得多了,偏偏饒不了一個陸溫渝!
陸溫渝從未有如此絕望過,從未有如此死心過,就仿佛生命已經失去了意義,所有的一切走到儘頭,這將近四十年仿佛白活。
哪怕他不願意承認,哪怕他想要欺騙自己,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那血鬼陣中心,是他的孩子,是他這一生唯一的骨肉。
憑借陸溫渝的名聲威望和能力,為什麼甘心主動被打入大牢,為什麼甚至都不反抗一下,甚至在他的操作之下,所有的結局就會是另一副景象。
但是他沒有,一切的根源都很簡單,他要護住他孩子陸海的周全。
他陸溫渝從來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為了陸家哪怕要犧牲他的性命,他也毫無怨言,但是陸明知以陸海的性命相要挾,要他就範他沒有辦法,沒有選擇。
這是他唯一的親人,哪怕身處陸家,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早些年遊曆求學在外遇到了自己的一生所愛,可是偏偏造化弄人,愛人在生陸海之時難產而死。
他頹廢了好些年才從悲痛之下緩過來,並且從此之後再未踏出過陸家半步,為了陸家,數十年操勞。
女色之類的東西更是從未入過他的眼,一生再未對任何人動過心,也從不曾欺騙自己絲毫。
除了陸家家事,陸溫渝耗費精力最多的就是這唯一的骨肉至親,他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陸海的身上,隻為有一天自己的孩子能夠有所出息,能夠讓他九泉之下的母親驕傲,能夠安心。
還記得妻子當初奄奄一息之時,心心念念的隻有孩子,微弱的語氣之下,一直囑咐他要照顧好孩子,一定要將孩子培養成一位有用的人才,一定要健健康康長大。
他悲痛欲絕之下,強忍著眼淚,咬牙答應下來,一字一句都像是剜心窩的巨痛。
妻子安心合下眼時,他就發下毒誓,一定要護住陸海,一定要他一生平安!
可是如今呢?
孩子死了,好似他的心也死去一般,命運的玩笑,他再沒有臉麵,麵對地下的妻子,他是一個廢物,作為一位父親實在是太失敗!
可是
可是明明陸明知答應過他不會傷害陸海的,明明說好了要以他的命來抵過陸海的命,為什麼為什麼一切還是變成了這樣。
陸溫渝手掌捏拳,指尖深深刺入掌心,鮮血之流,卻恍若未知。
他恨!恨這命運的不公,恨世道的殘酷,恨陸明知的出爾反爾!
為什麼偏偏是他要遭受喪妻之痛後,又要遭遇喪子之痛?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就像是一把把利刃在他身上淩遲不停!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他,為什麼偏偏獨留一個他還苟活於世?
他仿佛又聽到了妻子臨時之前,那輕微的聲音,在他的耳畔的囑咐,“陸大哥,一定要好好照顧咱們的孩子啊。”
“啊!”強烈的悲痛之下,陸溫渝再也撐不住情緒,嚎啕大哭!
那痛苦的聲音就像是刺破最後一抹黑暗的力量,白晝的光芒以摧枯拉朽之勢,如同猛獸一般,將一切陰影蠶食吞噬殆儘,照耀到陸溫渝狼狽甚至絕望的臉頰,一下子衰老了十數年,如同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死氣沉沉。
高俫和崔澤看著陸溫渝這副頹廢的樣子,一直保持著沉默,隻有歎息。
有些痛苦,沒有親自經曆過,說再多安慰的話都是廢話,甚至無異於傷口上撒鹽。
陸明知卻仍舊將雙耳封閉,全然不顧外界的一切。
其實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放過陸溫渝父子二人,所以對於陸溫渝的這副表現完全意料之中。
笑話!他好歹也是陸家一家之主,憑什麼要和一位地位低於他的人談條件,當初談的那些條件不過是一些為了省時省力的權宜之策,目的達成了陸海自然也就沒有一點用處了。
養虎為患這樣的蠢事他可不會犯,而且他向來習慣斬草除根,殺一個羽翼未豐的雛兒,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笑的是,哪怕陸溫渝現在想要殺他的心十分強烈,但是潮湖書院還用得著他,隻要他一日不說出與飛魚峰的種種秘辛,他就能夠苟活一日。
不管什麼樣的折磨,隻要扛下來了,將來卷土重來也不是不可能。
陸明知眼神嘲諷一般瞥了一眼悲痛欲絕的陸溫渝。
唉,這種想要對方死卻沒有能力的事很無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