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萬仙對麵的,是一位佝僂著身子,鬢角蒼蒼,皺紋如同溝壑般的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右手中抓著一把黑白兩色混雜的棋子,眯著眼睛,左手隨意捏起一兩個棋子,在右手棋子中輕輕敲擊著,發出清脆而美妙的聲響,好似在沉思一般,笑容嗬嗬。
灰袍老者真名已經不得而知,隻知道世人都名叫他為烏公,尊稱淇水至尊,與其餘表麵上是人族之行,實則大妖之身的至尊不一樣,烏公的真實身份就是一人族。
烏公年輕之時對於修行一途從未上心,反倒是對於棋術一途癡迷到近乎瘋狂。
自身家境並不好,為了買一部棋術孤本,無數次“傾家蕩產”,過上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苦命日子。
當他年過一甲子之時,依舊隻是一位普通凡人,唯一不同的是,對於棋術一道已經鑽研極深,在自身那座不算小也不算大的藩國之內,再也找不到可以讓他隻讓三子以內的棋手,甚至在四周數座鄰國之中依舊如此,封至國都,大國手之稱。
當時就有在棋術一道早已享譽盛名的老先生直接揚言,“烏公在世一日,天下棋道已是巔峰!”
話雖然說得有些誇張,但大致意義卻一點也不差,烏公的棋術確實是老而彌堅越來越精進的局麵。
凡人壽命終究有限,若是棋術再無精進可能,就此死去烏公不會有任何怨言,可是偏偏現實是,他的棋術重不見儘頭,進步速度,如同白日飛升,常常是幾日不見,棋術棋道再次精進不少。
所以他不甘心,不願意就此遺憾死去,就趁著身子還能夠動得起來,乘坐一葉扁舟,獨自一人跨海尋仙,企圖追求長生之道。
在海上幾次死裡求生,絕望之際誤入蓬萊島,見到那位先生。
曾經有一位死氣沉沉的老人,跪伏在地,一臉誠摯地仰望那位身材挺拔,恍若神人的先生,真切地乞求道“請仙師授我無上長生道法!”
那位先生,虛抬雙手,將烏公扶起,笑容和熙道“光光下棋,拘泥於那三寸大小的棋盤未免無趣,何不與吾一同博弈天下之?”
烏公彎腰,作揖行禮道“豈敢不從?”
蓬萊島之上,灰袍老者手中棋子之間不斷輕輕敲打成聲,眯眼如若遠望山河,緩緩說道“大盤取後勢,官子有妙手。”
昔年也曾風流,也曾念為官子。
圓桌另一角是一位手持兩隻大雞腿,滿嘴流油,袒胸露乳的油膩肥碩男子。
男子耳垂碩大,麵容慈善,眼神虛浮,竟是一位身披袈裟的酒肉和尚。
對比烏公與萬仙的不露聲色,名聲不顯,而且都是與那位前輩有極深的淵源,這位天境池的陸佛至尊,才是真正的無儘海域成名許久,威名遠揚的大修士。
七星大陸有枯葉寺鎮守大唐鬼蜮,佛教勝傳一方,而這陸佛至尊自成一派,在無儘海域內宣揚彆樣的佛法。
說是佛教其實當然比不上枯葉寺的佛法高深,畢竟一個是一人興致而起,創建的歪門佛教,半點佛法沒有,一切全憑蠻力,誰不服就乾誰,打到服氣為止!
而另一個傳承上萬年,佛法之高之深,享譽天下,高僧佛陀多如繁星,是真正的佛教祖宗。
兩者相比就好像一個隻會喊打喊殺的頑徒,與一位修養極好的長輩一般,後者根本不屑一顧。
至於陸佛至尊為什麼如此作為,完全是想要惡心一下那片大陸上的那些和尚罷了。
也就是到了那位前輩親自來見陸佛,將他收入麾下,不然他如今還是一方水土的土閻王。
不過要說怨恨什麼的,陸佛倒還真沒有,畢竟真正了解到前輩的實力,前輩的企圖之後,陸佛就下定決心要好好跟隨前輩而行。
反正窩在自己的三寸地也是閒著,還不如打出去,真正做點實事。
坐在最前方的是一位白袍中年男子,長相英俊清秀,若是常人見此模樣斷然無法和那位海族的天尊聯係起來,反而隻會覺得像是一位普通的仙家公子。
白袍男子微微抬眼,睫毛撥弄陽光,他輕柔地說道“還有兩人呢?”
話音剛落,虛空之中,蹦蹦跳跳出兩個孩童,一位羊角辮女孩,一位書童服飾男孩。
兩人手牽著手,聯袂登場,“路上有事耽誤了,來了來了!”
白袍男子見眾人落座,微微掉頭,從袖中取出一卷羊皮模樣的地圖來,往空中一攤,氣定神閒道“既然人齊了,那議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