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解?他若一開始不封什麼天策上將這種狗屁稱號,甚至不讓他這個兒子進長安,還會有之後的事兒嗎?”我說道。
我兄弟微微一笑,喝了一口酒,道“會。太子殿下會打到長安。你看看這整個天下,都幾乎是這位打下來的,最能爭權的班底,幾乎都在這位的麾下,我說過,戰場殺戮之人,便覺得世上一切皆可靠武力解決,他們是不可能甘於現狀的。其實早兩年,我就知道,恐怕當今聖上的權力已經架空,當時才有了辭官之念想。”
“那你當時為何沒有果斷辭去呢?”我問道。
我兄弟忽然愣了一下,停頓了很久才緩緩地說“我……也說不清楚。可能是當時,我覺得聖上……他很孤獨,也許需要有人來支持他。”
我聽他如此說,也隻得感歎道“你這還真是一條路走到黑。”
“現在對聖上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我兄弟道“權力交出去,換得性命與體麵。”
“他的命是保住了。”我說道“你這條命現在可就在刀俎之上了。”
“你提醒得對,我今早去他那處,是欠考慮了。”我兄弟忽然道“現在風波未平,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便會讓太子殿下他們有所顧慮……兄弟,多謝你為我言。”
我心中又一動,他是極少叫我“兄弟”的,這一生都極少叫。
“淵哥……不,聖上他,氣色如何?”我問道。
“與往日也並無太大不同。”他道“聖上亦是一代梟雄,胸懷皆遠高於你我,事已至此,日子也都要往下過,早上竟覺得與他聊得頗為儘興,仿若回到以前。”
“那便好……說實話,能留下一條命,還保住地位與榮華,甚是不易了。”我道“想那曆史上的帝王之家,家破人亡之事數不勝數。”
“現今的太子殿下,小時候我便時常見他,頗具手腕胸懷,是難得的治國之才。”他道。
“兄弟你是看好他?”我問道。
“看好不看好的,這往後又豈是我能左右的?你我皆是老臣了,這一輩子的起起伏伏還不夠多?埋頭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罷了。”他苦笑了一下“就像你剛才說的,好歹……也得護著家裡人不是?”
“是這話。”我笑道,主動倒了酒,端起酒杯對他道“咱不求上進,隻求安心。”
他拿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我倆一飲而儘。
我這憋了大半年的陰鬱之氣也終於煙消雲散。
政變之後大概有那麼幾個月,李世民是“太子殿下”,後來李世民這小子登基之後,虞世南就要辭官回老家,意思說自己年紀大了,既然已經幫助聖上成了事兒,那聖上就放老臣退休罷!
然後李世民不讓,又要給他升官,他又堅決不接受升官,兩個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推來推去,後來虞世南就沒走,被加了一堆官職。從此開始了外人看來輝煌亮眼的人生高峰。
對於我們這些老臣的人事安排,他的班子也是做得很妥帖的,基本就是遵循了“無論陣營,論功論資曆一碗水端平”。
我兄弟當時被安排的情況是這樣的
首先,給事中是徹底抹掉了,以前他說不當,淵哥讓他乾彆的就沒給抹這個,所以你們在武德年間看到的他刻碑的署名,都還都是給事中這個頭銜。
大家現在可以看到的有一個他這個給事中署名的隸書碑,叫做《宗聖觀記》,就是立於武德九年,政變前夕呀。這個還有個好玩的事情就是日本《朝日新聞》的四個大字,是從這個碑裡集的字,甚至不惜拆字組字,也要選我兄弟的字,可見他的書法影響之大。
其次,升官了,他最大的官職是一個榮譽官職,叫做“銀青光祿大夫”這是一個從三品的散官官職,沒啥事兒要乾,你可以理解為這個是個發工資的檔級,俸祿按照這個發。基本上老臣都有這個官職或者更高一層其他的什麼大夫。當時封了挺多隋朝舊臣的,並不稀奇。
再次,他的正經官職是“太子率更令”,在東宮裡掌管一些祭禮司儀之類的事情。實際上東宮也不多需要他這個老頭管。這個默默無聞的官職,居然因為他而在曆史上有很高的知名度,有人直接就叫他“歐陽率更”的。
最後,還念他三朝老臣,能待機時間這麼長撐到唐朝不容易,所以給封了一個“渤海縣男”,曆史上“公侯伯子男”,“男”是最低的一層爵位,卻也是很高是殊榮了。為什麼給封到“渤海”去了呢,因為他祖上好像是山東的,儘管後來他爺爺這一輩就到了湖南,他自己生在廣州,基本就沒去過山東。
李世民執掌天下之後,把他秦王文學館裡麵的文墨之才都合並到了他爹設立的修文館,改名為“弘文館”,所以原來我兄弟這“修文館學士”就變成了“弘文館學士”,我們就又與他是同事了,包括虞世南、褚亮之類的,還有我這個小透明,都有這個頭銜。
總結一下就是給了榮譽官職,然後不管什麼事兒了,其實這是一個李世民和我兄弟都覺得妥的狀態。
另外再補充一句,往後步入貞觀年間,大家也都是七十多的老頭兒了。
網文通篇都是七十多歲的老頭蹦躂估計你們也覺得不愛看。所以你們可以用這些老頭寫的字反著來腦補一下樣貌,比如我兄弟這字配一張陳道明的臉不過分吧?或者我覺得吳彥祖也不錯,總之我之後寫的時候會注意儘量不描寫老頭兒們的外貌特征的,請各位看官自行腦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