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向天站定於那幾顆光禿枝乾前,似在回憶,而後說道“晴兒,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這梅。”
龍晴兒也是盯著這樹乾,怔怔出神道“那時太小,記不清了。”
龍向天很是隨意的蹲下,伸手拔掉纏繞在梅樹下的野草與蔓藤,“記得你小時候最是喜歡去花園,尤愛蹲在一旁拖著下巴看冬日裡盛開的梅花,每年冬日一到,你便日日前往,等這梅花吐蕊、盛開,你說你喜歡梅花的勢,喜歡梅花香飄十裡的醉人香氣,更是喜歡梅花冬日開,不畏寒冬,不嫌孤寂的真性情。”
龍晴兒不作搭話,靜靜的看著龍向天幫這梅樹除草。
待草處理乾淨,龍向天起身,拍拍手上沾染的泥土與草綠,“你還說這梅是真君子,從不與百花爭豔,卻又獨等寒冬,傲立白雪皚皚之上,這是鐵骨錚錚。”
龍晴兒看看這幾株光禿樹乾,靜靜的不受待見,不見花開,不與爭豔,輕聲道“這梅開不過兩三月,不與他掙,不已己豔,那些五顏六色的花兒們自知無這寒冬盛開的本事,卻是嫉其獨香十裡,妒其獨占美豔,他們可曾知道待他們爭奇鬥豔時,這梅隻是靜靜的躲在角落等那冬至。”
龍向天看一眼龍晴兒,“你長大了,心思重了。”
說完,龍向天轉身坐於小院內的石桌旁,“父親喜歡你小時候不服輸的性格,隨我,喜歡你即使被男孩子欺負,也不哭不鬨,誓要打贏的那股子勁,可如今你已長大,父親也老嘍。”
龍向天微笑拍拍旁邊的石凳,示意龍晴兒坐下。
見龍晴兒不為所動,龍向天笑笑道“你這性格隨了我了,可你這執拗勁隨了你母親。明日就要進葬仙氹,一切當要小心,不管其它,命最是重要。”
而後又搖頭歎息道“隻可惜你生了女兒身呐。”
此話一出,龍晴兒緊攥在一起的雙手被捏的發白,似是非常委屈,“不知父親為何將我為女兒時常身掛在嘴邊,如今你是,往日長輩們是,女兒身又有何不可為?”
龍晴兒異常冷漠平淡的說出此話,卻比之吵鬨更加入心。
龍向天沒想到龍晴兒能夠說出此話,在他心裡,自己的這個女兒好強好勝,她渴望自己強大,渴望金龍一脈強大,更渴望龍族強大,可她畢竟為女兒身,畢竟當不得傳承者,更當不得這龍族族長。
龍晴兒此時心裡百感交集,她不明白自己身為女兒身錯在哪裡,是所作所為錯了,還是生為女兒身本就是個錯誤。
龍向天看著依舊一臉冷漠的龍晴兒,在那一瞬間,他覺得這個女兒是那麼的陌生,陌生到那麵孔都是變得模糊。
龍向天細細咀嚼著龍晴兒之前那番話,似乎在其內心深處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滋生,可到底是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龍向天起身,輕輕拍幾下龍晴兒肩膀,安慰道“晴兒,為父知曉你會為了金龍一脈而不顧生死,但你要記得,如今有伴生龍源在,一切也都已成定數,無需再做過多犧牲。”
龍向天轉身又是來到楠竹前,隨意摘下一片竹葉,道“三位太長老已知曉伴生龍源之事,畢竟這是關係到龍族盛起的大事,此次開啟葬仙氹,明麵上是曆練,可你卻有其它任務。”
龍晴兒盯著前後擺動,似是在抗議龍向天摘下葉子的楠竹,並未顯出過多震驚。
“青、黑兩脈甘願冒如此危險,執意要開啟葬仙氹,其意明顯,無非是想要在伴生龍源出世之前,奪得三位始祖遺留在那兒的祖血。龍族曆經十萬年,血脈之力早已稀薄,如若能夠吸收始祖祖血,後果可想而知。”
龍向天輕輕一撚,手裡的竹葉化為粉末,而後重新摘下一片,道“進入葬仙氹,你勢必要尋到金龍一脈始祖祖血,屆時,青、黑兩脈定會從中作亂,你要利用好林洛,讓其幫你,事成之後,我會想辦法助你出來。”
看著自始至終都未曾開口說話的龍晴兒,龍向天歎口氣道“保護好雪兒。”
說完,轉身離去。
“我知此事對你不公,可作為我龍向天的女兒,就應該有此準備,或許你的名譽不可回,但待你自葬仙氹歸來後,我可想辦法替你解除婚約。”
龍向天漸行漸遠,回頭望一眼躲在黑暗裡的小院,輕歎口氣,低聲道“莫要任了性子,鑽了角尖就好。”
小院內再次陷入寧靜,龍晴兒緩步來到靜靜佇立的楠竹前,伸手輕撫,啞然一聲苦笑呢喃道“誰又知道那幾株梅早已枯死,而我是如此喜愛你這寧折不彎、我行我素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