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宮辭!
師父回來已有數月。
這日清晨,我與素衣正收納剛采集回來的靈水,就聽到師父喊我,我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向師父的後殿尋去,進去問道“師父您叫我?”師父依舊是閉眼打坐的模樣,見我來了方才睜開眼慢悠悠說道“你去蘭溪地尋一枝火靈芝回來”。蘭溪地是凡界的一個空曠山穀,裡麵生長著很多奇珍異草,不僅是天宮的煉藥仙君,就連凡界君侯們對蘭溪地也是視若珍寶,隻是這地方偏遠,路途也凶險,凡人是不太容易進去的,這樣一來這穀內除了煉藥仙君以外甚少還有人其他人踏足。我這十萬年來下界很多次了,有些是因為師父交代我去辦事,有些是和素衣華音偷偷下去玩的。畢竟整日守著一棵樹誰都會感到枯燥無聊。仙宮連著凡界的地方叫通天井,渡劫或是曆練的仙人們都要通過此井才可下凡。
我跟素衣華音二人打了招呼便往通天井去,那井口不大,僅能容納一人,往下一躍便感覺失重在亂風裡…
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村的巷子裡,我正想再施法去蘭溪地時,突然想起華音經常念叨著凡間的小年糕美味可口,每次吃都是吃不夠的。我便收了法向巷子外走去。這個村很大,正值午後天熱,每家的門口都能看到老人們乘涼閒話,小孩兒也是成群結隊地在巷子裡嬉戲玩耍,街上的商販也是不顧熱的吆喝著,熱鬨非凡。我見街上果真有賣小年糕的,便上前要了兩袋,正心想著華音這下可要高興壞了,突然又想起這次出門急沒有變現銀兩,這下是真的尷尬了,我吞吞吐吐道“老板…我…沒有錢“那店主正欲把封好的兩個紙袋給我時,一聽這話手便尷尬的懸在了空中“姑娘…這…”我以為老板定會讓我難堪,但沒想到這店主卻先是漲紅了臉,那模樣就像是他沒有帶錢。我心下感慨這裡的人實在是淳樸善良,我渾身上下掃視了一圈自己,發現還有一個手鐲可用,我取下來遞給店主說道“老板,我能用這手鐲頂替嗎?”那店主連忙揮了揮手搖頭道“我這幾年糕能值多少錢,這玉鐲也忒貴重了些,我看這兩盒小年糕送給姑娘把,姑娘一看就是外地人,我們村向來是對外地人很友好的,畢竟出門在外不易,姑娘您說是不是?快快收回吧”。我聽後又是感動又是不好意思,萬分不好意思道了謝才離去。
出了村子便施仙法向蘭溪地去。
這玉鐲是師父在收徒時贈予我的,鐲子裡層還有師父刻的我的名字瑜。她曾去極寒之地尋一位叫北道仙君的老前輩,整日與老仙君探討天上地下的,那老仙君覺得師父甚合眼緣,臨走時便給了她一塊極寒之玉。師父拿回來後覺得這玉觸手生涼,品相成色又極好,便做成了一個玉鐲收藏著,直到收我為徒那天才拿出來送給我。這些年我一直都不舍得把它從手腕上取下來,沒想到今日竟差點換給彆人,心下是非常懊惱愧疚。想到這裡時我已然到了蘭溪地,我收了仙法往穀內走去,這兒罕見的植物藥材太多了,光是靈芝類就有上百種,待我找到火靈芝時天色已漸晚。原來這火靈芝長在穀內最深處的一處峭壁上,我將火靈芝連同那兩袋小年糕一齊收了起來。回想今日之事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便又折回去尋了些靈甲子包起來,這靈甲子是名貴草藥,那店主定能賣個好價錢,這樣我心裡也會好受些,否則真是受之有愧。待我施術回到那村子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熊熊大火彷佛發了瘋似的撕裂著那個村子,火光漫天,那條條火龍所到之處無不例外隻剩下黑漆漆的殘殼。越是靠近小村,越是感受到高溫氣流朝麵部吹襲而來的灼燒感,空氣中還彌漫著濃厚的煙味和焦味,照這樣的火勢,怕是村民們都…我不敢多想,放下手中那一包靈甲子就開始施術,我不能直接控雨,便施了招水術將附近的河水引到鎖靈瓶中,這瓶子是我素來收集靈水用的,如今也顧不得了。待瓶滿後,我又施術將鎖靈瓶置到半空中向下灑去,如此三次,才將這場大火熄滅。火後的小村隻剩片片黑色的廢墟,還有村民們燒焦的屍體,完全可以用滿目瘡痍來形容。我望著那袋靈甲子,眼眶有些發酸,我還沒來得及給他…腦海裡又想起那些村民和善的麵龐…為何這才幾個時辰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我這樣想著,身後突然好像聽到了哭泣聲?我尋著聲兒走去,隻見一個男孩兒正跪在地上哭泣,那孩子估計有個十一二歲的樣子,衣服皺皺的還沾了很多黑泥,手心胳膊上都是,像是剛剛刨過了什麼似的,我想大概是找家人了吧…也是可憐,小小年紀遭此重創,這今後無依無靠該怎麼辦…我輕輕的走到他身旁蹲下,左手撫著他的肩膀柔聲說道“男孩子可是要堅強的,振作點,你還活著不是嗎?”那男孩兒將埋在臂彎裡的小腦袋抬起來,那雙眼睛已是哭的紅腫,他聲音顫抖著問我“仙女姐姐,你能幫我把我們村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嗎?我不想失去父親母親還有祖母,我也不想失去我的玩伴和其他叔叔阿姨…嗚嗚…為什麼我剛剛回來就是這個樣子?我早晨出去前他們都還在,到底是誰?是誰這麼乾的?”他後麵越說情緒越激烈,幾乎是哭喊著的。他叫我仙女姐姐,那定然是看到了我剛剛施術的樣子,我心中十分怪自己當時沒仔細留意查看便貿貿然使用仙法,這樣一來身份便瞞不住了,便隻好如實告訴他“我們做神仙的,也不是事事都能用仙法來解決的,就比如剛剛那場大火,我無法直接施術降雨下來,因為那個本領隻有天上的水神爺爺會,更何況要逆轉時空呢?姐姐也無能為力…”說到這兒我也無奈的低下了頭,不知接下來該怎麼安慰他,目光一轉看到了手上的玉鐲,心中鬥爭了半天,才將玉鐲取下,半響才道“姐姐也沒有彆的辦法幫你,你收下這個玉鐲,去當鋪能換不少銀兩,你現在身無分文也無依無靠的,這些錢足夠你在彆處生存下來,聽姐姐的好嗎?”那小男孩兒用袖子擦乾了眼淚點點頭道“謝謝姐姐,我一定會活下來為他們報仇的。”小男孩站起來正欲要走,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回頭問我“姐姐你叫什麼名字?我好將這玉鐲贖回來還你。”我見他眼中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心想這小孩兒還真有魄力,倒下這麼快就能重新站起來,心中是十分的敬佩,我認真答道“姐姐不用你還,你好好活著就好了。”說完便向那家賣小年糕的店鋪的方向走去,那袋靈甲子是必須要給店主的,即便他死了,我也要埋在那裡,這樣我良心才安。
我走了幾步回過頭看,發現那小孩還站在原地癡癡地望著我,他還在等我的回答…
“楚瑜,我的名字叫楚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