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那條河第1集!
歲月那條河?????第1集??????徐小鷗
這個故事的源頭,來自天府之國,臨江縣的一個小山村—翠竹灣。小村坐落在嘉陵江支流—清溪河邊的一片山巒上,這裡四季常青,滿山翠竹,十分幽雅美麗。1953年秋季裡的一天傍晚,村邊一個小山坡上,走來了一位美麗的姑娘。她大約十七八歲,身段苗條,一對烏黑的長辮子在身後搖曳,顯得十分美麗動人。這姑娘名叫肖淑琴,她身後背著一個小背簍,是去鎮上表叔家走親戚,玩得開心,回來時也有些晚了。這個山坡上是一片茂盛的竹林,走在裡麵十分幽靜,但在這時,她卻有些害怕!
她加快了腳步,左顧又盼,想儘快走出竹林。就在這時,路邊的竹林裡突然間躥出來一個高個男人,他一身黑衣褲,蒙著臉,手持一把匕首,凶狠地說“識相的把錢拿出來走路,不聽話老子殺了你!”
“啊!媽媽也!”這突如其來的情形把肖淑琴嚇壞了,她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那蒙麵人大喊“你還敢跑,你給我站到!”拔腿就在後麵追!
肖淑琴更加驚慌,邊跑邊喊“救命啊——救命啊——”
“跑,我看你跑不跑得脫!”那蒙麵人喊著,在後麵緊追不舍。肖淑琴隻好拚命逃奔,卻不想和迎麵走來的一個年輕人撞了個滿懷,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躲到他的身後,驚恐地說“快,有強盜打劫,快救我!”
那年輕人詫異地往前麵看了看,疑惑地說“啥子喲,打劫,是哪個,在哪裡,沒得人噻?”
聽了他的話,肖淑琴定睛一看,眼前果然什麼也沒有。“呀,一定是被你嚇跑了。”她這才覺得有些難為情。此刻,她認出這個年輕人就是他們這個村的陸建平。兩家相隔並不遠,但從來都沒說過話,今天突然近距離的站在一起,她好臉紅,不覺深深的低下頭。陸建平是個很英俊的小夥子,今年18歲,中等身材,瓜子臉上閃爍著一對機敏的黑眼睛。他見肖淑琴羞澀的樣子,便笑著說“妹子,看來真是我把強盜嚇跑了,你咋個不謝謝我呢?”
聽了他的話,肖淑琴抬起頭,看著他說“嗯?,是要謝謝你,剛才硬是把我嚇慘了!”
“是呀,一個女娃兒,晚上走路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陸建平說。
想起剛才那一幕,肖淑琴還是心有餘悸,便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同往家中走去。
肖淑琴的父親是本村的大地主肖萬才,因有血債在身,土改時被當地鎮壓了,他的母親因此一病不起,不久也離開了人世。他的兩個哥哥都在外地。現在丟下她孤伶伶的一個人,因為出身不好,她也很少和彆人說話,淒苦的打發著平淡的日子。這次意外,拉近了她和陸建平的距離。這以後,他們便熟悉了,時常一同相約去趕場,看電影,久而久之,兩人便相愛了。
這天下午,陸建平來到肖淑琴家,笑著說“我帶來一個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嗬嗬,最好的朋友,是哪個?”肖淑琴嗬嗬一笑。“宏光,快進來噻。”陸建平朝門外喊道。
“哦,來了,隨著他的喊聲,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應聲走了進來。肖淑琴看見他,不覺一愣!原來他就是住在她家隔壁的高家二小子高宏光。這小夥1米8的個頭,虎背熊腰,一張方正的國字臉上,鑲嵌著兩道粗粗的臥蠶眉,大鼻子,厚嘴唇,他和陸建平同歲,看上去十分質樸憨厚。高宏光的父親原是她家的佃戶,土改後才搬來和她做了鄰居。看見自家的房子被彆人占去,肖淑琴心裡一直很彆扭,所以出來進去從來不正眼看他們。但他的模樣她還是清楚的,這會看見他,想著兩家是鄰居卻從未搭過腔,不覺有些臉紅,便羞澀地轉過臉去。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很象那天晚上那個歹徒,便回過頭,兩眼直直的盯著高宏光。她這一盯,盯得高宏光兩眼直發毛,他困窘地轉過臉去。
“怎麼,害怕了吧?”肖淑琴氣呼呼地對陸建平說“你最好的朋友,好笑人哦,他就是那天晚上那個壞家夥!”
陸建平卻撲哧一笑,說“是的?,就是他,不過他可不是強盜,他是為了幫我才假裝強盜的。”
“什麼,假裝強盜,這麼說你們兩個是串通好了,故意在我麵前演了一場戲。”肖淑琴的臉一下子拉長了。
“應該說是這樣的,所以我今天帶他來,就是想把這事給你說清楚,給你道個歉,這主意是我出的,希望你原諒我!”陸建平懇切地說。
“原諒你,你說得輕巧,我可不是隨隨便便被哪個搞起耍哩人,我跟你說,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肖淑琴氣得臉色鐵青,怒不可遏地說。
“淑琴,你,你不要這樣嘛,我們也不是真的想對你做啥子,那不是想和你接近,可你哪個都不理,沒得法,我才出了這個膄主意,你彆生氣好不好?”陸建平又說。
“我為啥子不生氣,我最討厭扯謊的人,你們合起夥來騙我,還叫我不生氣,你趕快給我走!”肖淑琴伸手指著門外。
陸建平看著她怒氣衝天的樣子,心想,今天看樣子她是難消氣了?,歎了口氣說“淑琴,你知道嗎,五年前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你可能忘了,那天我和高宏光在我家門口鬥雞,你和你哥哥從那裡路過,他看到好耍,也跑起來和我們鬥雞。哪曉得,鬥了三次他都輸了,他心頭惱火,伸手抓住我要打!當時是你說,哥哥,輸了就輸了嗎,還要打人,點都不象個男人。你哥哥才很不情願的走了。從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心裡也開始悄悄的喜歡你。後來,這世道發生了天大的變故,看見你現在每天出來進去都孤身一人,也許是同情和愛憐都有吧,我的心裡更是天天掛念著你!卻苦於無法向你表白,采取這種方法也是出於無奈,但我愛你卻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原諒我!”說完,見肖淑琴仍是一臉怒氣,他便拉著高宏光默默地離去了。
看著他倆遠去的背影,肖淑琴突然間感到一種失落,心想,是呀,自己以前從不正眼看人家,人家是真的沒法和我搭腔呢,何況自己也真心喜歡他,為啥子揪住這點事不放呀。他還說起五年前的事,看樣子他早就喜歡我了,我點都不曉得!嗬嗬。她又情不自禁地笑了,很想叫他們回來,又不好意思,隻好看著他們遠去了?。
第二天上午,她看見高宏光從家裡出來了,就對著他“唉”了一聲。高宏光看看旁邊並沒有人,便詫異地問“你是喊我嗎?”
“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不是喊你,我喊那個,瓜兮兮哩!
”肖淑琴斜了他一眼。
“嘿嘿,我朗個曉得你會喊我嗎。”高宏光摸了摸腦袋。
“不曉得,那今天就曉得了噻。”
“曉得,曉得,當然曉得,你喊我有啥子事嗎?”
“你去跟陸建平說,喊他下午到我這裡來。”
“要得要得,我馬上就去,嗬嗬,你不生氣了呀?”高宏光笑道。
“豬腦殼,我生氣還會喊你呀。”肖淑琴撇了撇嘴。
“是喲,我這腦殼是多笨,沒得建平娃聰明噻,嘿嘿,我去喊他,他龜兒一定歡喜慘了!”高宏光說完,就屁顛屁顛的走了。看著他的背影,肖淑琴覺得他其實也挺可愛的。結果沒到下午,陸建平便到肖淑琴家裡來了,兩人和好如初。高宏光和肖淑琴也成了好朋友,時不時的,高宏光也會去肖淑琴家裡坐坐。友誼和愛情溫暖滋潤著肖淑琴這顆孤獨的心,她和陸建平時常漫步在山間竹林裡,依偎在月光明媚的小河旁,愛的陽光把他們的生活裝扮得多彩多姿,兩個年輕人都沉醉在愛河裡。
陸建平家有兄妹四人,大姐三姐都已出嫁,二哥陸建輝26歲,1米7的個頭,十分精明乾練,他已經結了婚,還是村裡的治保主任。這天晚上,陸建平剛到家中,看見二哥坐在堂屋,便笑著說“主任,今天咋個有空回來了。”
陸建輝板著臉說“沒空咋啦,沒空也得回來,你這麼晚才回家,跑到哪裡去了?”
“當然是出去耍噻,我去哪裡還要跟你彙報嗦,你這個治保主任也管得太寬了喲。”陸建平笑著說。
“你是到肖淑琴那裡去了吧,聽說你在和她耍朋友?”陸建輝又問。
“對頭,咋個,這個事你也要管哪?”陸建平疑惑地問。
“朗個不管,你要搞清楚,我是乾部,你是乾部家屬,她可是地主,是五類分子,階級敵人,你怎麼能和她成親,簡直是黑白不分,不行,你得馬上和她斷了,這們親事我堅決不同意!”陸建輝曆聲說。
“做啥子做啥子?”陸建平見二哥那聲色,他也火了,怒衝衝地說“我問你,我媽老漢都沒說啥子,你不同意,你不同意我就要聽你的呀。我就是喜歡她,咋個嘛!她老漢是地主和她有啥子關係呢。她家有錢的時候,她也沒做過壞事,人家現在也是自食其力,家裡的擺設還沒得我們屋頭好,啥子地主哦,人家當地主的時候,我怕想都不敢想呢!”
“唉,你硬是一點出息都沒得,就是因為他們以前耀武揚威哩,我們現在才要把她晾起噻。何況她是階級敵人,一有運動就要被拉起出來鬥爭哩,你娃娃不聽我的話,我到要看看到了那個時候你咋個辦?”陸建輝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陸建平堅定地說“我愛他,我一定要和他結婚,不管以後遇見啥子艱難困苦,我都會和她一起分擔,這事你就不要管了!”
這時,父親陸得貴走過來對陸建輝說“老二,這個事你就莫管了,肖家雖說是地主,可那個肖淑琴卻是個好女子,既然他兩個都願意,就讓們去耍吧,好歹都是他們自己選哩。”陸建平的母親丁桂蘭也叫陸建輝彆管這事,他隻好氣呼呼地離去了。
不久,鄉裡開始征兵,陸建平應征入伍,穿上了綠色軍衣,戴著大紅花,成了一名光榮的人民解放軍戰士。臨走那天,他把高宏光帶到肖淑琴麵前,對她說“淑琴,我走了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就找他好了。”
肖淑琴笑道“也沒得啥子困難,有了我肯定要找他噻”隨後,她和高宏光與翠竹灣的鄉親們一起,將陸建平送上了軍車。
陸建平參軍之後,高宏光便時常來到肖淑琴家,幫她挑水,插秧,收割,打場。但他都是乾完活就離去了,也很少主動與肖淑琴說話。這天,他幫肖淑琴打穀子,乾完活已經是正午時分,他幫著肖淑琴把穀子扛回家之後,轉身要離去。
肖淑琴瞪著他說“咋個老是來了就走,我要吃人嗦!”
“不是哩,我看倒沒得事情了噻。”高宏光憨笑道。
“沒得事情就不能坐到耍會呀!”肖淑琴還是一臉的不高興。
“你是個女娃兒,我一個男哩,不好意思噻。”高宏光紅著臉,低著頭說。
“不好意思,哼,你裝強盜咋就好意思呢?識相的把錢拿出來走路,不聽話老子殺了你!聽聽你當時說的話,那麼厲害呀,你還會不好意思,哄那個喲!”肖淑琴戲謔地說。
“哎喲,妹子,你莫說那個事了噻,我硬是腸子都悔青了。那都是陸建平出的主意,叫我做惡人,你沒看見我現在都不敢正眼看你呀!真是冤枉死了,你還拿我逗起耍!”高宏光懊惱地說。
“嗬嗬嗬,瓜兮兮哩,開個玩笑都開不得,還當真了嗦!快過來坐倒。”肖淑琴笑著喊。
“坐倒做啥子嘛。”高宏光嘟噥著,坐在椅子上。
“你看你這件衣服,好臟哦,脫下來我給你洗了。”
“要不得,我朗個好讓你給我洗衣服噻。”
“啥子要不得喲,你給我打場都要得,我給你洗衣裳就要不得,好笑人咯。”肖淑琴撇了撇嘴。高宏光紅著臉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把我的衣服拿去洗,我穿啥子噻。”
“那就不穿噻,男娃兒,光膀子怕啥子,你還怕我看到嗦。”
“嘿嘿,不好意思噻。”
“嘻嘻,不好意思,”肖淑琴笑著打開衣櫃,拿出他哥的一件白襯衫,遞給高宏光說“拿去,快點換下來。”
“算了嗎,我回去自己洗噻。”高宏光還是覺得難為情。
“哎喲,忸忸怩怩的象不象個男人哦!”肖淑琴數落著,伸手解開高宏光的上衣,把他的衣服脫下來,又把那件白襯衫給他穿上。高宏光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子靠得這麼近,他滿臉漲得通紅,心在劇烈的跳動。肖淑琴的手不經意的觸摸到他的胸膛,他立刻象觸電似的渾身一震,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見他這副樣子,肖淑琴更是覺得他很可愛,便詭譎地笑了笑,說“我去洗衣服,你累了就在床上睡一會吧。”說完,她就拿起他的衣服,到院子裡洗去了。
高宏光真有點累了,他一屁股坐在肖淑琴的床上,覺得非常舒適,便倒在床上,斜著眼瞅著門外的肖淑琴,心想,這女子真好看喲,可惜,他喜歡的不是我。不過,她對我也很好哦,哎呀,我想些啥子,真該死!他的思緒雲裡霧裡的飄了一會兒,便睡著了。等他醒來時,肖淑琴已經做好飯叫他吃呢。兩個人坐在一起高高興興的吃完飯,他才離去。出了門,他禁不住手舞足蹈。他覺得這是他一生中最開心的一天。
歲月如流,轉眼間已來到一九五五年6月5日。這天傍晚,肖淑琴正在做飯,忽然聽見門開了,一個穿軍裝的人從外麵走進來。進門就喊“淑琴,我回來了!”
“呀,是建平,你回來了!”肖淑琴驚喜的叫著,迎上前去,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稍停,兩人鬆開手,深情地凝視著對方。“建平,你一點也沒變,就是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肖淑琴說。
“你可變了,變得更漂亮更可愛了。”陸建平微微一笑。
“啥子喲,就你嘴巴會說。”肖淑琴一陣臉紅。
“我說的是真心話,這兩年我都想死你了,你還好嗎?”陸建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