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刺鼻的藥渣味充斥府邸。
昔日策馬揚鞭的奸雄,也到了遲暮年。
自曹操帶病出征漢中以來,這病情就日漸惡化。
“魏王,該吃藥了。”
謹小慎微的聲音在曹操耳邊響起,正是丞相軍司馬司馬懿。
而在曹操睜眼的那一瞬間,司馬懿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淩厲的殺意,汗水竟在一瞬間浸濕了衣衫。
“是仲達啊。”在確認了眼前人的身份後,曹操眼中的殺意也在一瞬間消失。
司馬懿心中驚懼,不敢有半分的怠慢,小心翼翼的將藥碗遞向曹操:“魏王,這是植公子親自煎熬的藥,藥是我和蔣主簿一同檢查的。”
曹操的疑心病很重。
尤其是從漢中退兵後,曹操因為病情惡化,疑心病就更重了。
不僅要讓丞相軍司馬司馬懿和丞相主簿蔣濟一同檢查藥物,還要讓隨軍的曹植親自煎藥。
很明顯,曹操對誰都不信任,哪怕是親兒子曹植!
待司馬懿說完,曹操這才端起藥碗,將藥水一飲而儘。
感受到身體多了幾分暖意,曹操又閉目養神,直到因頭風而引起的頭疼舒緩了不少後,這才再次睜開雙眸。
“劉備最近可有動作?”
撤出漢中,不等於不再關注漢中。
最近一年,曹操的戰事接連不利。
漢中的夏侯淵被斬,襄陽的曹仁征討關羽不利,孫權又在合肥跟夏侯惇、臧霸、揚州刺史汶恢等人對峙。
諸州皆屯戍。
而漢中之戰又因徭役過重,導致百姓惡憚遠役,民亂四起。
漢中、襄陽、淮南,對外三線作戰不利,而內部又是諸州不穩。
許都和鄴城對曹操的公卿大臣,見曹操三處戰事都不利,也有蠢蠢欲動的跡象。
內憂外患接連不斷,這也是曹操無法安心養病的原因。
司馬懿欲言又止。
見司馬懿如此模樣,曹操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定然又是個壞消息。
“直言吧。”曹操的語氣多了幾分冷冽。
司馬懿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氣,仔細端詳了曹操的表情,小聲彙報:“劉備遣駐紮在宜都郡的孟達出兵房陵,房陵太守蒯祺戰死。”
“上庸太守申耽,西城太守申儀,聚眾投降。”
曹操聽得消息,不怒反笑:“劉玄德在漢中僥幸勝了孤一場,竟然不顧益州疲敝,強行在荊州發動戰事。盛極而衰的道理,劉玄德看不明白啊!”
司馬懿見曹操冷笑,小心翼翼的進諫:“劉備這個時候奪取房陵、上庸和西城三郡,定是有取襄樊的意圖。”
“我私下以為,荊州刺史胡修為人粗暴不恤士民,南鄉太守傅方又驕矜奢侈不聽人言,不適合駐守邊防重地。”
“可趁著劉備尚未正式進兵襄樊,更換二人。”
曹操的目光瞬間變得犀利,那如毒蛇一般的雙眸死死的盯著司馬懿:“仲達以為,應該委任何人替調胡修和傅方?”
司馬懿的冷汗又被嚇出來了,連忙低頭道:“荊州和南鄉皆是重鎮,委任何人當由魏王決定。”
這就是曹操和劉備的區彆了。
在曹操麵前妄議重鎮官吏的替調,曹操首先考慮的不是對方是否真的能力不足,而是懷疑舉薦的人是否想舉薦親信結黨營私。
對曹操而言,是否粗暴不恤士民不重要,是否驕矜奢侈也不重要,重要的這人是誰舉薦的!
“臨陣換將,兵家大忌。”曹操短短八個字,就否掉了司馬懿的進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