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祺墳前。
五百裹著素巾的將士靜默而立。
諸葛喬與劉封同樣裹著素巾,靜待房陵眾人的到來。
“阿喬,我們真的隻來祭拜嗎?”劉封對諸葛喬的用意不能理解。
以劉封的想法,鄧輔既然敢奉孟達的命令故意推諉,就應該直接將鄧輔給斬了,以儆效尤。
諸葛喬冷笑:“孟達雖有武勇,卻不識人心。”
“姑丈在房陵當了十幾年的太守,受過姑丈恩惠的士民不知凡幾。”
“如今身死房陵,也是為天子儘忠而死。”
“當此之時,就應表姑丈忠義,厚待姑丈遺孀孤,而非讓個不識書禮的偏將來當這房陵太守。”
“名為厚待,實為監禁,想借此來讓姑丈的舊部故吏不敢輕舉妄動。”
“若真心厚待,姑丈的遺孀孤此刻應該在成都,而非房陵。”
“心不誠,則難以撫民。”
劉封內心震撼。
諸葛喬對房陵的局勢竟有如此深入的判斷。
“心不誠,則難以撫民,阿喬的話跟父王往日的教誨頗為相似啊。”劉封暗暗細思。
房陵城的官吏士民陸陸續續抵達。
見蒯祺墳前立著的五百裹著素巾靜默而立的軍卒,眾人亦是心中驚訝。
這群聞訊而來的房陵眾人,一開始其實是不怎麼相信的。
很多人願意來,還是因為諸葛喬跟蒯祺的親戚關係。
“五百軍卒齊裹素巾,這不是簡單的祭拜。”
“這是代表漢中王的意思嗎?”
眾人心中雖然有疑惑,但誰都沒有開口喧嘩。
片刻後。
人群讓開一條通道,蒯祺的遺孀孤乘坐牛車到來。
諸葛喬見狀,連忙上前行禮:“小侄諸葛喬,見過姑母!”
這是諸葛喬跟諸葛亮大姊第一次見麵。
“你是,瑾兄長的兒子?”諸葛夫人有些不確定。
諸葛亮至今無子,諸葛夫人也是知曉的,諸葛喬這個名字,諸葛夫人也從諸葛瑾的書信中得知。
諸葛喬點頭:“我是瑾伯父的次子,家父無子,故而我過繼為子。”
諸葛夫人布滿愁容的臉上擠出幾分笑意:“瑾兄長曾在信中說,阿喬雖不及阿恪聰慧,但為人至孝。你肯來祭拜你姑丈,是個好孩子。”
諸葛喬凜然道:“姑丈為天子儘忠而亡,我身為晚輩,又豈能不來祭拜?”
諸葛夫人眼神又多了幾分憂傷:“伱姑丈為人就是如此,認定了的事就不會改變。我也勸不了他。”
諸葛喬又引劉封來向諸葛夫人問禮。
劉封此刻也明白了諸葛喬的用意,禮數上也是頗為恭敬。
敘禮後,諸葛喬又攙扶諸葛夫人來到蒯祺墳前。
蒯祺的長子早夭,如今跟在諸葛夫人身邊的隻有年齡不到十歲的幼子蒯明和兩個尚未出閣的女兒。
諸葛喬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祭文。
祭文千餘字,唱誦了蒯祺的一生,少年的意氣風發,青年的銳意進取,中年的憂國憂民,以及最後為了天子儘忠而死的慷慨。
諸葛喬唱誦祭文的語氣亦是飽滿深情,抑揚頓挫,令聞者淚目。
尤其是蒯祺擔任房陵太守十幾年來,曾受蒯祺恩惠的門生故吏士民百姓,聞言更是愴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