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一介書生,如何能知曉兵法之妙!”
“更何況,郭淮正在隴右督巡,若真有緊急情況,郭淮也會遣人通傳。”
潘濬仔細想了想,也認同了孟達的判斷。
關隴之間最大的障礙就是隴山,若是隴山的險關堅城還在,孟達就必然要重兵把守祁山道。
可如今關隴大道險關堅城全都被焚毀,諸葛亮又是遠道而來,如何能在短時間內構築堅城險關來阻擋關中的大軍入隴右?
南鄭。
諸葛喬引無當飛軍到來。
“伯鬆,你來得可真慢啊!就等你了!”張苞熱情的迎上,拳頭在諸葛喬的鎧甲上敲得砰砰作響。
諸葛喬笑道:“興國兄遠在閬中,竟會比我先來,真是令我汗顏啊。”
張苞大笑:“伯鬆你這在說反話呢,走閬中入南鄭本就比成都入南鄭近。”
讓王平等將安營,諸葛喬則與張苞聯袂入帥帳。
帥帳中。
張飛、馬超、趙雲、魏延等將分立左右,諸葛亮靜坐主位,參軍馬謖則是立在諸葛亮身側。
“輔漢將軍諸葛喬,引無當飛軍五部,前來應命。”諸葛喬近前一禮。
軍中不稱父子,諸葛喬亦是以官職稱呼諸葛亮。
諸葛亮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伯鬆一路辛苦。正好,我等方才商議出兵方案時,有一些分歧,伯鬆可一同參詳。”
“幼常,你跟伯鬆簡要說說目前的情況。”
馬謖自被調離越嶲郡後,就一直死皮賴臉的跟著諸葛亮。
看往日情誼,諸葛亮也不好真的將馬謖攆走,於是就將馬謖帶著了漢中。
雖說馬謖在越嶲當太守缺乏膽識和應變,但替諸葛亮參議軍政事務,當個策劃還是挺合適的。
在南鄭期間,諸葛亮製定的北伐任何方案,都會與馬謖商討。
自然也包括了這次的出兵方案。
得了授意,馬謖麵有些得意,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模樣。
隻見馬謖拉出雍涼地形簡圖,在地圖上指劃道:“出兵北伐的方案,目前有兩個。”
“一個是魏鎮北製定的子午穀奇襲。一個是丞相製定的平取隴右正謀。”
馬謖在“奇襲”和“正謀”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聽得魏延有些蹙眉。
“魏鎮北的子午穀奇策,一路由丞相統主力大軍,走褒斜道入郿縣城,強攻郿縣楊秋,孟達聞訊必會輕離長安。”
“一路由魏正北統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出褒中,沿著秦嶺往東,然後再走子午穀北行,十日內抵達長安,以迅雷之勢奇襲長安城。”
“此時郿縣遭到強攻,而孟達又未回軍,城內官吏必定驚懼,魏鎮北就可虛張聲勢,詐開長安城。”
“屆時,孟達進不能擊敗丞相之兵,退不能回守長安城,就隻能奔逃潼關。”
“但丞相認為,魏鎮北此計雖有奇效,然而極大的依賴丞相在褒斜道的主力大軍配合以及長安城官吏的懼戰之心。”
“倘若褒斜道的大軍配合不及時亦或者長安城的官吏死守不出,魏鎮北這五千精兵就成了孤軍。”
馬謖的語氣中,隱隱有鄙夷之意,尤其是在“依賴”和“孤軍”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再配合馬謖的眼神,就差沒直接說魏延這子午穀奇策就是去故意送死,聽得魏延更是蹙眉。
魏延忍住了怒氣。
魏延如今是鎮北將軍,然而這鎮北將軍升遷太快,一直惹人非議。
這兩年魏延一直憋著氣,要立下大功為劉備長臉,要讓眾將都知道這鎮北將軍是實至名歸,並非劉備胡亂封賞。
因此。
魏延在漢中的時候,派遣了不少斥候繪製子午穀的地理地形圖,又針對方案進行了多次的推演,隻等機會來了,對長安來一次奇襲。
卻不料,這次的奇襲卻被諸葛亮否掉了。
被諸葛亮否掉,魏延其實也是有心理準備的,畢竟這子午穀奇策本就凶險,諸葛亮會拒絕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
魏延卻看不慣馬謖這狐假虎威的模樣。
丞相質疑就算了,伱馬謖算個什麼東西?
馬謖瞥了一眼魏延那惱怒又奈何不得的模樣,內心不屑的嘁了一聲,又介紹諸葛亮的戰略:
“丞相的平取隴右正謀,全稱為‘平取隴右,蠶食雍涼,徐圖關中’。”
“曹丕在雍涼部署了十萬可以隨時調動的兵馬,再算上各地的縣兵青壯,總兵力不會低於二十萬。”
“不僅如此,曹丕如今又定都洛陽,在洛陽至潼關一帶也部署了大量的兵馬。”
“我軍雖然驍勇善戰,但人數上有極大的劣勢,故而取關中不能急躁。”
馬謖頓了頓,語氣多了幾分驕傲。
“若直接去取關中,我軍不僅得麵臨雍涼十萬兵的圍追堵截,還得擔心曹丕走洛陽增兵。”
“即便僥幸拿下了長安城,我軍也守不住長安城!”
“故而,丞相提出了‘平取隴右,蠶食雍涼,徐圖關中’的戰略,先得隴右,再據隴山險要,切斷關中跟涼州的聯係。”
“隴山險要,易守難攻,即便是十萬人也難以通過。”
“如此,丞相則可以隴右為基,屯田積糧,安撫士民,再西連涼州諸郡,逐步蠶食掉隴山以西的郡縣,就可以達到‘聯隴製關’的奇效。”
“我亦對丞相說,對隴右用兵的原則應該是‘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不可輕易弄險。”
“丞相亦是深以為然,欲在褒斜道設疑兵牽製郿縣的楊秋,然後以迅雷之勢奇襲隴右。”
“隴右駐兵,多為縣兵,若是聽聞我大軍到來,必會望風而降。”
“如此用兵,隴西儘在我軍掌控!”
在提及諸葛亮的戰略時,馬謖的語氣中有得意。
顯然。
這戰略方案跟馬謖應該是有不少牽扯的,亦或者馬謖直接參與了這份戰略方案的製定。
而事實上,馬謖也的確參與了平取隴右戰略的製定,這也是馬謖瞧不起魏延子午穀奇策的原因。
在馬謖眼中,魏延就一個沒怎麼讀過書的武夫,如何能懂得兵法的奧妙?
瞥了一眼魏延,馬謖的語氣中又多了幾分不屑:“魏鎮北卻說,丞相此策太緩。”
“更是妄言,長安的孟達若是聽聞隴右欲襲,十日內就能抵達隴右。”
“可長安至隴右近千裡,即便是最近的陳倉張郃,距離街亭也有四百餘裡。”
“中間又有隴山阻隔,我軍隻需扼守隴山險關街亭,魏軍就無法寸進,彆說十日,一百日都過不去!”
魏延實在是忍不住馬謖的冷嘲熱諷,反駁道:“去年魏將蘇則平麴演張進的叛亂,亦是千裡奔襲,十餘日就抵達了涼州,敗張進斬麹演降黃華。”
“張進等人既然叛亂,又怎會不知道把守隴山要道?我等皆不知街亭地勢和城關詳情,如何能肯定街亭就一定能擋住魏軍?”
馬謖見魏延又在反駁自己,心中惱怒,喝道:“魏鎮北,你守不住街亭不代表彆人守不住街亭。”
“你反駁丞相的平取隴右正謀,不外乎想讓丞相采納你的子午穀奇策。”
“且不說你能不能拿下長安,若那孟達在子午穀外部署兵馬,你連子午穀都出不去,更遑論取長安!”
“你以為就你知道子午穀可以用奇策嗎?”
眼見魏延和馬謖再起爭執,諸葛亮連忙喝止兩人:“幼常,文長,不可相爭!”
“我等商議,不是為了爭個高下優劣,而是討論如何才能更穩妥的達成取關中的目的。”
魏延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馬謖。
馬謖則是微有得意的看向諸葛喬:“伯鬆,你認為,丞相和鎮北將軍的用兵方案,誰更勝一籌?”
諸葛喬低頭沉吟。
若是兩年前,諸葛喬必定簡單而直接的回答諸葛亮的戰略比魏延的戰略更勝一籌。
但經曆了襄樊之戰和江陵守衛戰後,諸葛喬對軍爭的理解已經不再局限於曆史的記載了。
更何況。
如今的敵我雙方勢力對比及兵力駐紮情況,跟曆史的記載已經截然不同了。
不同的情況就要不同的分析。
水淹七軍的運氣,不會每次都眷顧諸葛喬。
想贏,就得腳踏實地。
不能理論跟實踐相結合,就是紙上談兵。
“魏鎮北。”諸葛喬向魏延拱手一禮:“我想仔細聽聽你對街亭的看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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